明明就是彼此彼此,势均力敌,有什么好比的,不如做对好姐妹,同心协力在这个狐香之圈里混下去罢了。
说到底我们更像是彼此的玩偶,我们因为身在特殊的圈子里而寂寞,只有彼此为伴。
比吃比喝比风情,都是小游戏。
克拉拉,我来其实有事相告。她故意欲扬先抑地停了一下。
我的直觉突如其来,她今天有备而来,要宣布什么重大新闻。我的心脏不知怎么忽然怦怦跳,垂下眼睛摆弄桌子上的香烟缸。
贝尔贡下周要和老婆办离婚手续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大明显地顿了顿正在嚼一块冰的嘴,尽管迅速到不易察觉,但她一定看在眼里,并知道她的这句话是有杀伤力的。
这下,也就是说,我们不再彼此彼此,势均力敌了。
这不是钱或物质的问题,这是本质问题。
她一下子要“转正”了,而我还是个苟且的小情人。
这就是本质区别。
我嘴里说着好极了,我们好姊妹当然要来喝喜酒的,何况我的红包也早早准备好了。
但我的心像是一条毛巾被奋力拧干时的难过,嫉妒、厌恶、诅咒,种种都涌上来。这似乎是被所有的物质稀释得感觉不到的暗疮。刚才关于她脖子上的一块淤青的猜忌也顷刻间变得可笑起来。
以前看着圈子里有这么个同样情况又同龄的女子在,自己就算知道这个角色的诸多可耻之处,但有人作伴,也就不觉得怎样。现在,她是正式的女朋友了,也可能即刻就成了贝尔贡的夫人,只留我一个人,狐假虎威地周旋着,不知哪一天天崩地裂,我是不是又要住回我在闸北区的小弄堂里去。
我忽然刺痛着,发现自己并不如我假想那样拿得起放得下。
也许,很快她就不需要我这个玩偶了。什么你露肩膀我露背,还是你带乳贴我干脆里面什么都不穿,一切都不需要了。她以后就算只穿粗布粗衣出席宴会,也比我盛装的克拉拉受人尊敬。
就算贝尔贡不能给她吃晚餐时穿燕尾服伺候左右的侍卫,给不了她助兴表演的小舞台,不可能雇昂贵的法国裁缝给她定制衣服,但,她就是到此为止也高我一等了。
她有权指着我的鼻子说话,然后发出像她刚才说起西方女人时的腔调发出“噢——呦——”的绵长感叹,后面往火车头后挂车厢似地挂上一长串难听的话。
她要去和其他意大利的太太小姐们一起到地中海的沙滩上晒日光浴,在家里带孩子烫衣服了。她肯定学会了煎血淋淋的小羊排,用特制精巧的咖啡壶煮esspreso,用整个下午在esselunga超级市场里买巴玛干酪和意大利西红柿。
她的22岁就要以另一种方式敲定下来了,带着一个意大利男人的姓氏,而不是我克拉拉这般的狐假虎威。
就算亚历桑德刚送给我一艘豪华游艇奖励马来西亚的订单,正停在地中海的antibes俱乐部码头,香草色的船身外镶着施华洛士奇的水晶,用红宝石一块块地拼出我的名字,甲板上六角形超大按摩浴缸前有自动升降的投影屏幕,储藏室里2000瓶上等美酒与1000瓶龙舌兰就绪……可到头来,就是抵不过一个xxx夫人的名号。
我发疯地希望我是克拉拉·冯·塔克西斯夫人。这个名字是我的佛,我要燃香祈拜。
这方面,乔治·科鲁尼之类的坚定美国式不婚者是不信的,而我显然就爱着这一口,无可救药。
看着我的同校同龄女生摇摇拽拽地走到路边,趾高气扬地又蹦出一个英文单词:taxi。
我独自转过身。我仿佛又一次看见了在亚历桑德的皇宫里,那个刚睡过午觉的红发女人。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注定了就是得不到。
风很热,太阳掉在地上,碎成无数小光圈。
淤青玩偶(4)
我的脸上一片阴湿斑马纹。
绿光
美容师的小指肚在我的脸颊上嘣嘣轻拍,冷喷器咝咝的声音绕耳三周,脆弱的诅咒靡音,像是一条毒蛇在我的头顶上方吐着长舌头。
我赤身裸体地躺着,在丝毯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眼微合,尽情享受两个女人之间的肌肤之亲,她的手指有种葡萄柚果实的味道,准确地从一个穴位移动到另一个穴位,我的大脑里游进一条鱼,搅得我六神无主。
毒蛇的眼睛发着绿光,渐渐移近,一张古怪的三角蛇脸,潜移默化,在离我近得不能再近的刹那,清晰地变作我自己的大圆脸,眉眼纤细上挑,馋兮兮地盯着我自己的双唇,仿佛随时会吻上来似的。
那绿光,一种在饥饿或饥渴状态下才有的幽幽暗光,看得我有点慌。
美容师说:你最近皮肤很干,黑眼圈也重,连续给你作保湿护理也没改善。还有,你最近有点掉头发,你看,这里又有两根。
我抚摸着自己干燥起屑的身体,中指寂寞地玩着自己的肚脐眼。
半梦半醒中,我的耳朵听见自己的嘴巴说,我已经一个半月没碰过男人了,好可怜。
6月一下子见了底,我的日耳曼情人回老家已经一个半月了。
天气变得燥热不安,人更甚之。
我开始害怕夜晚降临,去健身房的次数多起来。
有时我看见晚上约会的大好时光里,那么多人选择孤独地在跑步机上原地奔跑,挥汗如雨,亦或,像我一样,绕着一块10厘米高的踏板,旋转曼波,托臂小跳,kick绕板,是不是都有某种饥渴的成分在里面。在健身房把自己弄累,回家就可以倒头大睡,不再被黑夜深处腥甜的味道抓去折磨。
我在落地镜前观察自己,在手机发亮的金属壳子上,在热可可平静的表面上,我不断看见自己眼中的绿光。
那首叫“绿光”的歌,我现在每次听来,竟可以听出另一种符合我自己心意的解释。
我也不是真的对性饥渴,大多数女性在三十岁之前很难真的饥渴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不在爱里。随便是亚历桑德还是情人a、b、c、d、e、f,我enjoy所有和男人的身体接触,也enjoy他们高潮时的表现,但我自己并不确定,我到底饥渴什么。
我只需要我的床上有老外男人,需要我的皮肤被散发着雄性磁场的手指和身体抚摸,我的生理健康和各种自然习性全都需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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