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香夫人是不想让我见到她的客人?”金洙的眼睛像灯笼那样点亮了,“倘若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香夫人很在意我——”
“香夫人对你的在意,就像她对我、对小单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金洙有些不高兴,“我是男人啊。”
“自从迷上香夫人,你变得一天比一天愚蠢了。”
“你说我愚蠢?”金洙像被人敲了一棒子,胀红了脸,“谁告诉你我迷上了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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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我和金洙(3)
“你去照照镜子,金洙,连镜子都会告诉你,你对香夫人鬼迷心窍了。”
“我没对她着迷。”金洙说,“是她喜欢喝我沏的茶,我只是担心她这几天喝不到可口的茶罢了。”
“没有客人时她才喝茶,有客人时她喝酒。我昨天刚刚给他们用蜂蜜和薄荷汁调好了几坛流花米酒。”
“茶和酒怎么能相提并论呢?”金洙生气地瞪了我一眼。
“是不能相提并论。”
金洙的眼圈儿红了,眼泪圆溜溜地从眼眶里滚出来。
“讨厌,你真让人讨厌。”他浑身颤抖,站起身走出书房。
过了一会儿我从书房里出来,站在木廊台上。不远处,凤周先生双手抱着酒壶坐着,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香,离很远就能闻到。两年前他的头发就全白了,帽子也经常忘了戴,除了酒壶,他对什么都丢三拉四的。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院子里新搭起几个木架子,它们的形状如同一个人张开的手臂,上面搭着两匹刚浆好的细夏布。
凤周先生斜睨了我一眼,“你不去药房配药吗?”
“没有人生病,配药做什么?”
“金洙生病了啊,病得不轻呢。”凤周先生哧哧地笑了,有几星唾沫顺着他牙齿间的空隙飞了出去。
搭在架子上面的两匹细夏布波浪白展展的,犹如两个又长又大的袖子突兀地飘浮着,忽而把我很紧地搂进怀里,又突然地把我推到很遥远的地方。慢慢地,它们在一个我的眼睛所不能看见的地方合拢为一处,变短变细,把我的心缠绕成一个类似粽子的东西。
“我不会治相思病。”
“相思病不是药能治得了的,得用这个。”凤周先生举起酒壶,在我眼前晃了晃,摇头摆脑地吟道,“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晚饭时我在餐室里没见到金洙,小单摔摔打打的,冷言冷语地说,“凤周先生不吃饭,春香小姐不吃饭,现在,金洙也不吃饭了,大家都预备着要做神仙了。”
我去花园里找金洙。他独自坐在槭树下面,把头夹在两条手臂之间,身子一耸一耸地。他的心泡在泪水里,变咸了,像那些千里迢迢赶来香榭,想见香夫人的少年一样,他们身上散发着忧伤的气息。
半夜里我带着酒壶到金洙的房里去。
金洙躺在塌上,白色的褥铺仿佛是一块雪地浮在青色的月光中,他听见拉门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
“是我。”我走到他身边,在褥铺上坐下来。
“你怎么不睡觉?”
“你不也没睡吗?”我把酒壶递给金洙,“喝酒吧。”
“你想干吗?”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我笑着说道,把酒壶盖子打开,喝了一口酒,一个小火团欢跳着冲进我的肺腑里去了,口腔里只剩下薄荷的清凉和蜂蜜的甜香。
“——很好喝啊!难怪凤周先生整日抱着酒壶。”
金洙看着我。
“喝不喝?”我把酒壶递给他,他不动,我又喝了一口。
“春香——”金洙从我的手里拿过酒壶,“你这么喝会醉的。”
“不会的,”我伸手去抢酒壶。“你不喝就还给我——”
金洙把我的胳膊推开,仰头喝了一口酒。
“——怎么样?”
“嗯——”他点点头。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味道很难形容,和平时闻起来不大一样。”
“当然了。”
我把酒壶抢过来,喝了一口,递给金洙,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我们你来我往地喝了半天,金洙忽然盯住了我的脸。
“你怎么了?春香?”金洙笑嘻嘻地问我,“你的酒从嘴里喝进去,怎么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我也嘻嘻笑。
“不要哭啊,春香。”金洙凑近到我身前来,用舌头把我的眼泪舔走,可它像春天的雨似的,一旦下起来就停不住,最后,金洙把我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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