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的是一个司机跑长途的故事,司机一出车,司机的老婆就跟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大学生睡觉;因为山洪,司机被困在山区,他只好找了个小学校住下,费了半天劲,追上了个乡村教师想浪漫一下,可是上了床以后,司机竟阳痿了……这不是明摆着影射我嘛!洪荒说得唾沫乱溅,就像一头发情期的牡马。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格林他们几个王八蛋总怀疑我的老婆红杏出墙,所以才这么写,洪荒说。
我想说,要不是你自己告诉他们,他们的怀疑又是从何而来?但是终于没说。
至于那个乡村教师,是我体验生活时结识的,她追我,我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他说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我不时的看表,估算着翩翩即将到达的时间。
可能是说累了吧,洪荒总算要走了,偏巧在门口与翩翩撞了个满怀,我只好简单地给他们作个介绍。也许是因为翩翩穿了连衣裙的缘故,她显得更加的亭亭玉立,皮肤也白得透明,洪荒显然被她所吸引,刚刚迈出门的腿又褪了回来,我硬是把他推出去了,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当病房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们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我们那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翩翩羞答答地垂着眼皮说。
我喃喃低语道:是,是草率了些。
但是一秒钟之后,我们就吻了起来。
刚才还腼腆得要命的她,竟一下子变得热情奔放起来……后来,许多的细节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们仿佛像是分别了一百年似的,如饥似渴,我们相互的激情电流一般地通过皮肤传来传去,结果演变成一场接力,当我停止的时候,她要继续;当她慢跑的时候,我又加速。见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的病床,这时候成了战场,肉搏战中我们都把对方整得伤痕累累,她甚至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个月牙,怕是十天半个月也下不去了。等我们平静下来了,我把脸枕在她松软的乳壕里,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一种酷似新鲜荞麦的香味。
我们拥抱着躺了许久,好像两只泄了气的皮球,连一点弹性都没有了。你太滑头了,我说。
她撅着嘴巴问道:我怎么滑头了?我捏了捏她胸前的小蓓蕾说:你不是说你喜欢做爱时做驭手吗?
她说,我现在更喜欢在下面看着你策马扬鞭,你知道吗,那时侯,你特像一个蓝色的轻骑兵,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水蛭,一直钻进你的内心深处去。
为什么我是蓝色轻骑兵,而不是别的颜色呢?我问她。她嘻嘻笑着说:谁叫你穿了一身蓝色病号服的!
第一本打开的书
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摇篮说,印刷厂可能要拖延一个星期才能交活,因为有的书中加了彩色插图,给装订带来了一定的难度,而且厂里还有期刊要印,那个是不能耽误的。
我不急,我其实一点都不急,急的是几何他们,他们说再有十天就要公布群众创作大奖赛的获奖名单,如果不及时把样书交到评委的手里,就失去了参赛资格。那天,几何说这些的时候,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我把这些也都跟摇篮说了,叫他与印刷厂再去交涉。他凝视了我半天,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哥们儿,骑士时代早就过去,现在已是毫无诗意的二十一世纪了。
快去吧,还磨蹭什么呀,我催促他道。
我知道了,就去,摇篮转身就走,匆忙中把我床头挂着的病员卡都给碰掉了。
冒失鬼,我骂了一句,弯腰把病员卡拾起来。病员卡上写着我的姓名、性别和床位号,最后一项居然是婚姻状况。婚姻状况填的是已婚。
我跟堇子结婚是一个突发事件,在此之前,我们始终没有涉及到这个话题,不知道堇子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总觉得娶妻生子对我来说还是十分遥远十分遥远的事情呢。那时侯,我正在写一篇报告文学。一度,报告文学很是吃香,是报刊杂志上的重头戏。我准备去河南去采访。堇子问我要去多久。我说半个月。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要那么久啊!我随口说道:我们又不是夫妻,要是夫妻的话,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去了,你们家也不会拦着了。透过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我看见堇子神秘地笑了。
我们去登记吧,转天我还没睡醒,堇子就闯进我的屋里来。登什么记呀?半梦半醒之间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登记结婚呀,你看,我把家里的户口本偷出来了,她说。可是,我除了这么一间9平米的小房,连橱柜、双人床和电饭煲都没有,不仅如此,你叫我摆两桌酒席我甚至也摆不起,我感到一种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惶恐。没有怕什么,将来我们可以置办呀,她说。看来,她是心甘情愿地要喝干酒杯里面的最后一滴苦酒了。
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是在地板上过的,地板上只铺了一个凉席。为此,我一直觉得我欠下了堇子一笔债,一笔永远还不了的债。
我觉得我这一辈子没干过别的,光他妈的欠债玩了,我欠的债要是记录下来,够写成厚厚一本书的,而堇子是厚厚的这本书打开来的第一页……
(bsp;我就这么愣在那,回想着这些往事,仿佛在做梦,而且是那种在做梦的时候还不住地提醒自己我是不是在做梦的梦。直到迢迢进来半天,我才清醒——
想什么心事了,看来,有心事的不光只有我一个,迢迢对我做了个怪相说。
我也冲着她做了个鬼脸,我知道我做鬼脸,呲牙咧嘴的特像仍然活在上古原始森林里的猿猴:你是稀客呀,这么久不见你来陪我说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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