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面望着前面大排长龙的车队,一面在嘴上含一根细长的烟,用打火机点起火。车里飘来一阵薄荷味道。
“不过,如果真的有吸血鬼,你怎么办?”
“大概很伤脑筋吧?”
“只是这样吗?”
“不行吗?”
“不行啦。所谓信念,应该是更崇高的事。如果你相信有山,就是有山。如果你相信没有山,就是没有山。”
听起来好像是那首(lbllovan)的老歌似的。
“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
我嘴上还含着那根没点火的香烟,叹了一口气。
“那你相信吸血鬼的存在步?”
“相信。”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因为相信哪。”
“有证据吗?”
“信念跟证据毫不相干。”
“说的也是。”
我索性再回去想女孩子衬衫的钮扣。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证据倒是有噢。”司机说。
“真的?”
“真的。”
“怎么说?”
“因为我就是吸血鬼呀!”
片刻之间我们都安静下来。车子从刚才到现在才前进不到五公尺。雨还照旧啪啪啪啪地下着。计费表已经超过一千五百元。
“对不起,打火机借一下好吗?”
“没问题。”
我用司机递过来的白色paher打火机点上烟,让停了三天的尼古丁,再送进肺里去。
“车子塞得好厉害噢。’同机说道。
“就是嘛,”我说:“不过,刚才你说吸血鬼……”
“噢”
“你真的是吸血鬼吗?”
“是啊。说谎也没什么好处啊。”
“那,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当起吸血鬼的?”
“已经有九年了吧。正好从慕尼黑奥运会那年开始。”
“‘时光请留步,你真美丽。”
“对,对,就是这年。”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请便!请便!”
“你为什么要当司机?”
“因为不想被吸血鬼这概念绑住,披着大斗篷、坐着马车、住在城堡里,这样不好。我也照样缴税、照样做印鉴登记哟。什么的士高、打电子游戏机,我都来。你觉得奇怪吗?”
“不,没什么奇怪呀。可是,有点搞不清楚。”
“先生,你不相信吗?”
“什么?”
“我是吸血鬼……你不相信,对吗?”
“当然相信哪。”我赶快说:“相信有山,就有山。”
“嗯,这还差不多。”
“那,你常常要吸血噢?”
“这个嘛,既然是吸血鬼,当然要哇。”
“可是,血也有味道好的跟不好的吧?”
“那当然。像先生你的就不行,香烟抽太多了。”
“我戒了几天烟呢,到底还是不行啊。”
“假如要吸血的话,说什么还是女孩子的好。吸起来好舒服。”
“我好像可以了解。那么,女明星又是什么感觉?味道怎么样?”
“岸本加世子,那味道真好!真行寺君技也不错嘛。不敢领教的是桃井黄。差不多就这样。”
“希望你吸得称心如意啊。”
“但愿如此。”
十五分钟后我们分道扬镳。我打开房门,开了灯,从冰箱拿出啤酒来喝。然后打电话给刚才阴错阳差没见面的女朋友。听她一讲,原来阴错阳差也有阴错阳差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这么回事。
“我跟你讲噢,你最近最好暂时不要搭练马区车牌号码的黑色计程车。”
“为什么?”她问。
“因为有司机是吸血鬼。”
“真的吗?”“真的。”“你在替我担心?”“那当然。”“练马区车牌号码的赤色计程车吗?”“对”“谢谢。”“不客气。”“’晚安。”“晚安。”
1963/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
苗条的身段晒黑的肌肤
年轻又漂亮的伊帕内玛姑娘
向前走着
踏着森巴的舞步
冷冷地摇着
柔柔地摆着
想说我喜欢她
想献上我的心
她却没注意我
只顾望着那大海出神
1963年,伊帕内玛姑娘就这样望着大海出神。而现在,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依然同样地望着大海出神。她自从那时候以来一直没有变老。她被封闭在印象之中,静静地飘浮在时光之海里。如果她会变老的话,现在应该也将近四十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这样,不过她应该已经不再苗条、也不再晒得那么黑吧?她已经有三个孩子,肌肤也多少被阳光晒伤了。也许还勉强算漂亮,却不比二十年前年轻…了吧。
但是唱片中的她,当然不会老。在史坦盖茨(stangetz)吹的天鹅绒般的次中音色土风里,她永远是十八岁,又冷又温柔的伊帕内玛姑娘。我把唱片放在唱盘上,唱针一接触,她的姿态立刻出现了。
“想说我喜欢她
想献上我的心……”
每次我一听这首曲子,就会想起高中学校的走廊。暗暗的、有点潮湿的高中的走廊。天花板报高,走在水泥地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回音。北侧有几扇窗,但是因为紧靠着山,所以走廊永远是暗的。而且大都静悄悄的。至少在我的记忆里,走廊大都是静悄悄的。
为什么每次听到“伊帕内场姑娘”就会想起高中的走廊,我也不清楚,简直没有一点脉络可寻。到底1963年的伊帕内玛姑娘,在我意识的深井里,投下了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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