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对于鲁迅先生,世人无人不知的,然而对于鲁迅先生的前妻朱安女士,大体知道的人不多。有关于先生与朱安的婚姻到底如何,只能说纯属是悲剧。今天娓娓道来先生的婚姻,出于不至于让世人对先生的婚姻有如何的偏见,同时也以此悲歌世间情爱之潸然。
一)
1898年,先生18岁,前往南京水师学堂寻求出路。在此期间先生的母亲鲁瑞就为他的婚事向小舅父的大女儿琴姑提亲,后来由于长妈妈说其二人生肖相克、犯冲而作罢,当时先生对这次提亲毫不知情。1898年底,先生的四弟因病夭折,鲁母在丈夫死后两年又遭此丧子之痛,极度的悲哀。于是对在外读书的先生倍加思念,并再次向周玉田的大儿媳妇谦少奶奶说起婚事。谦少奶奶将玉田夫人家住丁巷的内侄女儿,21岁的朱安说给鲁母,双方一拍即合。
先生当时在水师学堂接受了新思想,对旧式婚姻甚为反对的,何况1902年,先生东赴日本留学,旧思想的冲击更是摧枯拉朽。鲁母急切想让先生回绍兴完婚,而先生千般推搪说:“让姑娘另嫁人为好”。1906年,先生的一位同乡误以为他已在日本成婚,于是把消息带回绍兴,使得谣言四起。鲁母那头更是慌忙,三天两头写信催其回去,逼得先生寝食不安,异常苦恼和无奈。最后,鲁母假拟“母病速归”的电报,把先生骗回了绍兴。
1906年7月26日,黄道吉日,择此日成婚。先生木偶般的被安装上假辫子,并按绍兴旧式结婚仪式完成了婚礼。婚后的第四天,先生急中生智,借口学习功课繁忙,带上二弟周作人等人离开绍兴,再度远赴日本,从此一去3年,期间没给朱安写过一封信。
多年后,先生对这段婚姻评价说:“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地供养它,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从此,一场漫长的婚姻灾难就此拉开序幕。
二)
1909年6月,29岁的先生留学归国,担任浙江两级师范学堂生理学化学教员。从日本回国的两年期间,先生的心情十分沉郁,形象不修边幅,更显得苍老。这一时期,先生寄情于抽烟喝酒之间,其给挚友许寿棠的信中说:“仆(我)荒落殆尽”,亦说:“又翻类书,荟集古逸书数种,此非求学,以代醇酒妇人者也”。话语甚是无奈,也很是沉痛,然而先生与朱安终究没有在生活上的独处。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迫切爆发。翌年2月,身任国民政府教育总长的蔡元培诚邀先生到教育部从事相关工作。5月初,先生只身离开绍兴前往北平,开始了在北平长达14年的生活。
1919年,先生与朱安结婚整整13个年头。在这漫长与短暂的13年里,彼此一直分居,婚姻等于一片荒漠。同年11月,先生买下北京西直门内公用库八道湾11号院子,共花去3500元钱,其中一部分是向友人借的,一部分是卖掉绍兴老屋所得,其余的是先生自己几年来的积蓄。不久,先生把绍兴一家接到了北京,连同朱安。
其间,每当夜晚就寝之时,朱安为先生铺好被褥,等着先生,然而先生总是大发脾气,甚至要把睡床拆掉,最后的结果两人仍旧分居。纵便表面上全家团聚,然而在先生的心里依旧苦闷,在朱安的心里依然痛苦。
1923年7月,先生同二弟周作人因家庭纠纷反目成仇,就此断绝往来。先生决意搬家,此前征求朱安的意思:是想回娘家抑或跟着搬家?朱安明确坚定地表示,愿意跟随先生。8月2日,先生日记中写道:“下午携妇迁居砖塔胡同61号。”在砖塔胡同61号的10个月里,先生与朱安依旧分居。
1924年5月25日,先生和朱安搬进了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21号。搬入新居后,先生和朱安依旧的依旧分居。不久,先生把母亲从周作人那儿接来,大约又住上10个月。
1925年3月,先生收到许广平的第一封信,于是开始了新的恋爱生活。那年先生45岁,许广平27岁,朱安48岁。翌年,8月26日,先生决议与许广平离京,几经周折,於1927年10月上旬在上海同居,从此结束长达21年的苦闷婚姻生活。
三)
在无法追寻的21年婚姻里,朱安面对先生的对待,甚至包括许对广平的出现,她并没有明显的怨恨之意,然而在她内心所煎受的痛苦却是刻骨铭心的。一个女人痴情地用二十年的青春与光阴去等待一个男人,而最终结果还是在绝望中彻底失望,不可喻言的痛心足可悲免一生。
1929年5月,先生回京探母,在先生到达家门的前几天,朱安对婆婆说,她梦见了先生带着孩子归家,内心不是滋味。婆婆听后,责怪朱安不识大体,并埋怨其没有生儿育女,朱安二话不说。后来朱安叹惋道:“老太太嫌我没有儿子,大先生终年都不同我说话,怎么会生儿子呢?”一个妇人说出如此凄凉心碎的话语,也不知她的内心世界里几十年来煎熬了些哪样的痛苦和无奈。
有如她凄凉地自言:“过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顺着他,将来总会好——我好比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无用。”
又是一段催人泪下的告白。幸福和简单的期望都不属于她,她在一生41年的婚姻里,如同荒漠中的孤独者一般,去了又来,来了再去,连去世的时候都是孤寂一人。我们时常感叹先生的婚姻悲剧,不错,在这段婚姻中先生是苦闷的,是值得同情的,然而朱安却更是值得可怜和爱戴的。
1936年10月19日,先生在庐病逝,消息径自传到北平,朱安悲痛欲绝。朱安欲想南下参加先生最后的葬礼,终因鲁母年事已高而未成行。于是朱安把先生的书房辟为灵堂,痴心为先生守灵。1943年先生母亲病逝,享年89岁,自此,仅剩朱安一人。
1947年6月28日,先生的学生宋琳去看望朱安,此时的她已卧床不起,其泪流满面地向宋琳说:请转告许先生,她想念大先生,也想念许先生和海婴,希望死后可葬在大先生之旁。
1947年6月29日,凌晨,朱安病死北平,享年69岁。与先生41年的悲剧婚姻在那一刻此生不再。她的遗愿:葬在上海先生墓旁,未能如愿;她的葬礼按许广平的安排举行,下葬在北京她婆婆鲁瑞的墓旁,坟上没有任何标记。
四)
朱安生前反复跟人讲:“周先生对我不坏,彼此间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该原谅他……许先生待我极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维持我……她的确是个好人。”
先生生前虽然无法接受婚姻的痛苦,但是先生也一直尊重朱安。先生明知婚姻无爱,却又不得不接受之时,打算与朱安“做一世的牺牲”,究其原因,正如他日后所说:一是为尽孝道,宁愿放弃个人幸福;二是不忍让朱安作牺牲,在绍兴,被退婚的女人一辈子要受耻辱;三是他当时在反清斗争中,以为自己大概活不久,因此和谁结婚都无所谓。
先生虽然敬重朱安,但是情感来得非常复杂;而朱安甘受婚姻的孤独与痛苦自己也无法左右。几十年的悲痛婚姻,没有怨言,也没有真正的两厢情愿,而苦痛却又是明明白白的,对于这样的悲剧我们有什么话可说呢,也可以怪谁呢?鲁母?朱安?鲁迅先生?都不是。呜呼!
后记:婚姻悲剧的朱安,愿她来世可以嫁过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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