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_华丽的废墟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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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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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娜娜记忆中十八岁的那个清晨,是那个怪诞夜晚的延伸。她在李玄亮图腾式的崇拜中,不得不陪着他喝着闷酒,她没有转身离去,是因为她既害怕又怜悯,这个连动她一个手指头都会感激涕零的男人让她进退两难。她后来睡去了,一个原因是她喝醉了,另一个原因是她想平息这个男人太不可理喻的爱火。

当她被梦中的情形所惊醒,却发现这并非在梦中,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李玄亮所捆绑,李玄亮就坐在她的对面,双眼怔怔的看着她,她转过头去望向别处。忍不住的蹦出了一句粗话;你他妈的也太变态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玄亮并未去理会她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凝视着娜娜因愤怒而绷紧的脸,突然发出一声凄怆无比的笑。笑声是如此毛骨耸然,如一个鬼魂破空抛出的一声呜咽。

娜娜全身发抖的忍受着他把脑袋埋在她的双腿间的恐惧,她感到他的全身抖得比她更强烈。仿佛他们都是绑在一根破损电线上的两只蚱蜢,此刻,正在劫难逃,忍受着心灵最深处的无法割除的沉疴的折磨。

娜娜,在这个世界上,我是真正爱你的,没有人像我这样,可以抛弃一切。我甚至觉得,连做爱都是对你的一种侮辱。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永远把你供着,哄着,宠着,你可以和别的男人上床,我甚至愿意忍受这种啮心的煎熬。可为什么,你却要离开我,不,你不能走。你是我心中的神而不是人,当你离开我,你就会被罪恶所湮没,你会成为一个荡妇,被抛在街头,去为生活而*,跟那些龌龊肮脏的男人上床。

李玄亮的声音颤栗,带着哽咽。

那你打算永远囚禁我,像现在这样,不,这样才是对我莫大的伤害,请你放了我,也许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不,你骗我,开始就是结束,也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李玄亮拉开娜娜正对面的窗帘,清晨的阳光炫眼的落在娜娜的脸上,把她眼角几滴泪水照得晶莹剔透。李玄亮俯下身子,轻轻的吸吮着,喃喃地说:娜娜,我的心肝宝贝,别哭,别哭------

从这一天起,李玄亮在三餐时为娜娜做了最可口的饭菜。。这样,娜娜吃饭,睡觉,都在椅子上完成。

闲暇的时候,李玄亮会坐在娜娜对面的椅子上,长时间的凝视着娜娜。每当此刻,娜娜便闭上眼睛,或把头转向别处(因为身高不足一米七,小眼睛,稀疏眉,半秃顶的李玄亮之于她的确乏善可陈)。

后来,李玄亮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条十分沉重的脚镣,在娜娜洗澡解手的时候,他就为她解开绳子,戴上脚镣。像对待一个婴儿一样,娜娜从来都不需要自已动手。李玄亮会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涂抹上清香的香水。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像在完成一件呕心沥血的杰作,专注,投入,兴奋而浑身乱颤。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娜娜对自由的渴望却一天比一天更强烈。而李玄亮在他的房子里做了一切防范措施。这是一套郊外的房子,即使娜娜嘶声大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更何况,这里以前曾住过一个女疯子,后来她住进了疯人院。李玄亮的房子,就是从她亲人那里买来的。据说这套房子的风水有问题,以前惹出过很多事,李玄亮是捡了便宜货。

直到此时,娜娜才知道李玄亮对这些事儿早已经作了充分的准备。她现在的境况是插翅也难逃。

就在她心灰意懒,打算着在这里了此残生的时候。有一天,是李玄亮去上班的当儿,她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意识到一个逃生的机会迫在眉睫,立即朝大门嘶声力竭的喊了起来。敲门声停了片刻,又开始响了起来。娜娜几乎喊得喉咙咯出了血,外面的人似乎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过了不久,门被撬开了,门口出现了一大群人,穿公安制服的,穿白大褂的,穿平常衣服的。

原来,是那个女疯子从疯人院逃了出来,她的亲人请医院协助追踪。他们在遍寻无果的情况下,突然想起她以前的这套房子,便找了来。就在他们接到娜娜的求救信息后,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报了警。

警察把娜娜带进了公安局,过了不久,娜娜看见了李玄亮也被推进了审讯室。警察在给娜娜录口供的时候,她避重就轻。其实,如果她说得严重一点,李玄亮是会被起诉甚至被判刑的,但她不想这么做,就在她录完口供的时候,借着上厕所的当儿,拼命地逃跑了------

如前面第十八章所述,娜娜几天几夜的流浪之后,在周欣老师家的门口,昏迷了过去。是周欣老师又一次救了她,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娜娜,在周欣老师的家里最初的几天里,依然惊魂未定,常常会梦见李玄亮又找上门来,让她回去------

有一段日子,周欣和他妻子对娜娜关照备至,娜娜和周欣的女儿周丽也成了好朋友。但娜娜是个极自觉的人,她觉得无所事事的在周欣家中吃闲饭终不是办法,再说,她的毒瘾也会适时的发作。钱,又成了她生活中无法解决的矛盾所在。

于是,她又悄悄的瞒着周欣一家,重操起了皮肉生意。

她的客源大多数也是道友,这些人什么都干,贩毒,讨债,杀人越货------

有一天,娜娜听一个嫖客在干完她之后,把几张沾满鲜血的钞票甩到她手里,颇为炫耀地说:我刚才剁掉了一个家伙的一只手掌,听说这家伙是个变态,为了一个女人向老大借了很多钱。现在女人失踪了,他又想赖账,老大一发火,让我把他搞残算了。没想到这小子还颇为情圣,一见面就说,钱没有,手脚和命尽管拿去,反正她现在也走了,活着也没意思,说着竟哭了起来。也算我他妈的被感动了,废了他之后还送他上医院,老大也特别开恩,倒贴了医药费。嫖客说完,把沾着血的相片拿到娜娜面前晃了晃,说:就是这个衰人,让你也见识见识,这种男人,属稀有品种,看完之后,把他撕了扔进垃圾箱里。

娜娜接过相片,仔细一看,骤然如五雷轰顶,相片上的男人正是李玄亮。这张相片是他在几年前照的,那时,他经营承包着一条生意兴隆的小艇,生活富裕,春风满面。

娜娜回家后,在睡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流泪。后来,她借着朦胧的月色,按图索骥的照着嫖客说的医院和病房一路找来了。她在外面站了很久,天蒙蒙亮的时候,在男人痛苦的呻吟声中,她走了进去。男人脸色苍白,虽然已经是冬天,外面飘起了小雪,但豆大的汗珠,还是从他脸上不断的往下冒。

李玄亮被她意外的出现吓懵了,娜娜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把他那张被痛苦折磨得无法言语的脸搂在怀里,似乎是从腹腔深处发出一声微弱的哽咽声:玄亮,我爱你,真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让我们像两块互相取暖的冰那样相爱,在这个冬天里,曾经的我们死了,我们不要再想过去,就这样一分一秒的相爱,疯狂的相爱,在天堂里相爱,在地狱里相爱------

在这意外的时刻,这个倒在娜娜怀里的男人昏了过去。他的脸渐渐变得冰凉,血色褪去,眼睛还睁着,就在半小时之前,他咽下了足以致命的毒鼠强。当时,娜娜就站在病房的外面,还听见他哼着一首歌,歌名就叫《我曾用心的来爱着你》后来音调渐渐低了,变成了唇音很艰难的翕张,像唤着她的名字,又像受尽酷刑之后留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

又一个清晨来临了,娜娜缓缓的放下她怀里的这个男人,跟着急救车来到急救室门口。她在外面走廊上的椅子打了个盹,恍惚间,急救室的门敞开了,白色的滑轮车被推了出来,不久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转弯处,是一条通向永恒孤独的甬道------

娜娜的耳边仿佛佛又响起她刚刚被囚禁时,李玄亮的一句话:开始就是结束,也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好象他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当她刚刚开始爱他,他就要永远的离去------

在李玄亮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娜娜碰见了孙志福。他极为悲恸的神情让娜娜深为疑惑,娜娜从来没有听说李玄亮有孙志福这个朋友,而且孙志福现在应该在牢里的啊。在人群渐渐散去时,孙志福慢慢的走近她,牵着她的手说:娜娜,我们到海边走走吧。

冬天的大海,虽然阳光灿烂,仍然有阵阵凛冽的寒风。昨夜的一场小雪刚刚消融,海滩上有雪的碎屑,在阳光下似无数碎裂的镜片,踩在上面,如一些片断的返照,然而稍纵即逝。娜娜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孙志福双手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揽到怀里,用怦怦低语的心跳感知她忘情的哭泣。他们在共同悼念一个刚刚逝去的人。

------这本是段不值一提的插曲。

在李玄亮初次遇见娜娜的那个夜晚,他看见了娜娜恳求小梅救出孙志福,而小梅冷嘲热讽,掉头而去。让娜娜痛苦不堪,后来他就瞒着娜娜花了一笔大钱救出了孙志福。而孙志福始终不知道,是谁让他这么做的。他们后来成为了朋友,他仍然一直没有告诉他,就在他服毒自尽的那个夜晚。他用一只仍然完好的右手,歪歪斜斜的写了一封遗书给李玄亮。告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并在信中请求孙志福,务必要好好照顾娜娜,这也是他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唯一的一点心愿------

若干年后,在李玄亮的墓碑旁,一棵柳树已玉树临风,焕发新枝,那是当年娜娜和孙志福种下的,每年清明,一个美丽的女人就会伫立在这棵柳树下,洒下几滴咸咸的泪水。

后来,是一个暴风雨的日子,一个响雷拦腰折断了这棵柳树,从那一年以后,美丽的女人就没有再出现过。

也许,就在那场暴风雨中,她的灵魂也化作了响雷,从此,灰飞烟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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