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走私或人蛇的船只,都是选择在天气比较阴霾的情况下,匆匆出海的。
冬天是海上非法贸易的旺季,冬天很少刮台风,是冒险者的节日。
孙志福的船只在海上航行了三个多小时,周围城市的灯光渐渐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们在船舱里点亮了马头灯,用指南针预测着方向。在将近午夜的时候,一艘从北边飞速靠近的船只在海上响起了三声接头的螺号,与孙志福的船只靠拢。
在双方的洽谈中,有两个女人台湾佬不满意,拒绝付款,孙志福竟以赠送为名,把她们也一并塞进了对方的船里。
台湾佬中有一个五短三粗,额头上长着疱疔的男人,好象是那群人的首领,娜娜一见他便想呕吐,他见了娜娜,却一个劲的口水直流。
娜娜因此获得了特殊的对待,第一个被解开了绳索。几个“疱疔男人”的随从把娜娜“请进”了疱疔男人的舱里。
“疱疔男人”像一条在一盘美食前面饥肠辘辘的狗,嘴里的口水涎成了一条浑浊的蜥蜴,喘气声像撑破气囊之前的急促,紊乱。嘴里吐出一串糁杂着闽南语的蹩脚普通话:你就是那个模特儿娜娜,真是仙女下凡啊!大陆还有这么靓的妞。他边说着边往前蹭,鼻翼翕动着,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就像一只狗进食之前先嗅一嗅,为一顿美味的盛宴先来点小小的刺激,以让胃液迅速的活泛起来。
这个丑陋无比,丑态百出的男人几乎把娜娜逼疯了。她打开船舷的屏风,一阵凛冽的海风扑面而来。
“疱疔男人”赶快走上去,想关上屏风,可上来迟一步,娜娜已经像飞鱼一样跃入大海之中------
“疱疔男人”怔怔的看着海中一个浮动的,模糊的漩涡。又一个漩涡卷来,船左右的摇晃了几次。疱疔男人走进舱里,摔上屏风,扫兴的嘟哝着:他妈的,遇上了一个不怕死的疯子,风浪这么大,要死也找个好点的地方啊。
潜入水中的那一刻,像掉进冰窖里的娜娜痛苦的屏气前行。她的脑袋再次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与船只有了一段距离。突然,一个巨浪又把她抛向高处,她的浑身打着剧烈的冷颤,但凭着对生存的强烈而本能的渴求,她的四肢一次次的与麻木在作着殊死搏斗。她前进了,又被卷了回来,嘴里一次次被灌进了海水。她用仰泳的方式想保持体力,然而就像一场生死较量的马拉松,只要她停下来,她就再也无法动了。
波澜壮阔的大海,此刻就像一张走向死亡的巨大蛛网,它让娜娜感知了冰冷,危机,黑暗,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挣扎------
娜娜的脑海中有那么一刻,冒出了大灰鲨,河口鳄,虎须鲸这些她爸爸小时候关于大海深处凶狠无比的肉食动物,仿佛它们就在不远的地方,伺机而动------
这些凶残的动物,又变成了孙志福那双血红而充满金钱的眼睛------
娜娜在大海扑腾了许久,她的体力渐近底线,一股往下沉的力量攫住了她,她预感到她将葬身大海。童年的景象如闪电掠过,她甚至可以感觉到爸爸强有力的双手,她躺在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恬静而不再忧伤的睡去。
爸爸带着她穿过像无数蛇蛭盘缠的海藻,粘粘稠稠的冒着臭熏熏水泡的水母。一群觅食的刀鱼在他们身边雀跃着,她甚至摸到了珊瑚,它们柔软得就像一件天然的丝绸,娜娜想:它一定是海妖身上一件天然的饰物。
接着,她又看见了水手------
水手就站在甲板上,嘴里像一台绵绵不绝的,传递着生命奇迹的鼓风机。带着腥膻的气息,像黑夜冰冷海上一股骤然袭来的暖流,吹进了娜娜的五脏六腑。
你是谁,娜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口里一股海水像破裂的水管喷薄而出,灌进了水手的口中,水手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肚腹,正在泵出更多的海水。
我在给你做人工呼吸,排出海水,请你别说话。
水手沉静地说,在他的嘴巴离开娜娜的时刻,娜娜感觉到被抱了起来,离开了甲板,像一个婴儿离开了坚硬的眠床。
那一觉醒来,娜娜已经躺在铺着海绵的木地板上,她的衣裤被换上宽大的水手服。身上盖着温暖的拉舍尔毛毯,隔壁传来了发动机低沉的声和卸货的吵闹声。娜娜想站起来,却全身每一条筋骨都软得像耷拉的橡皮筋,无法动弹。
这样也好,舒服极了。娜娜想着想着,又进入了休眠状态------
至于那天中午,娜娜从一间华丽的房间里一张超大的柔软床上睁开眼睛,她已经穿着很贴身的睡衣,房间里的一切装潢得富丽堂皇,比起她曾经栖身的豹哥的别墅毫不逊色。
奇怪的是,这套房子里的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似乎在暗示,她随时可以阔步的离开这儿,谁也不会阻拦她。
娜娜移步来到了走廊边,看见了下面一片绿色的草坪,草坪旁边一块沥青地上,正缓缓地停下一辆豪华型的三菱吉普车。
从车上走下的男人,朝她房间的方向走来。
娜娜猜测,他就是这所华丽房子的男主人。
娜娜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不苟言笑的铁板板模样。西装笔挺的穿着,紊丝不乱的头发,腋下夹着黑色精巧的公文袋,脚上一双款式庄重的意大利皮鞋,浑身上下都是一副雅皮士派头。他的眼神深沉,大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闪烁与身份相匹配的睿智,棱角分明的五官,呈国字型。虽然只有一米七多的身高,却具有运动员般的俊朗身姿,从他走路的步伐中,显出了他精明强悍的生存状态。他的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却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出一股事业有成的锋芒与洒脱。
在与娜娜间隔一米的地方,他站住了,微笑地说:你好,我叫张涛,很高兴认识你,我们能坐下谈谈吗。张涛说着,用手掌摊向客厅前面的一套精美的橘色意大利皮沙发,他的动作很优雅,说话声也不紧不慢,只是他的普通话中些微的地方口音,给娜娜有了远离故乡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仍然有些恍惚的娜娜问道。
这是鸵江市,中国南海岸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你大概是来自北方吧,听你的口音,好象是江浙一带的。张涛说完,摆弄起桌上一套古香古色的釉光陶瓷器皿,接着说:想喝点茶,咖啡,还是红酒。
谢谢,我还没有什么胃口,如果我猜得没错,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吧。凭着娜娜的感觉,特别是她在此之前的回忆,救他的男人,从他的眼睛和那高高隆起而轮廓鲜明的鼻子线条,她已经可以肯定,就是是眼前的这人,只是宽大水手服与贴身西服让他眨眼间有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是的,举手之间,微不足道。张涛很无所谓地说,接着,他把一张名片递给娜娜,上面赫然的印着:大地贸易集团公司法人代表的字样。
娜娜把名片翻来覆去的在手中摆弄了半晌,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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