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不到半年吧,她来时我已快离开。”
钟良辰嘴巴紧,听不到他对任何人做不好的评判。
他的家如同图书馆,我们的约会内容只要进行到家,便是各自闷头读书,翻看资料。他后来要求为我办一张家庭图书证。
我总觉得生活不可能这样一帆风顺,凭什么好的都给我得了呢?终于,欣姐招我进她办公室。
她单刀直入:“你与钟良辰一齐?”
“是这样,欣姐”,我不过谈恋爱,又不是做贼:“遇见沈逸芳那次,本来就想告诉你。”
她脸上有个古怪笑容:“你以为我反对?”
“你不反对?”
“我反对何来?关我何事?”
我无以应对,但,太奇怪了:“喂那请问你脸上那算是什么表情?恭喜?”
“没有。我恭喜何来?”
我有点着急:“什么意思嘛?”
欣姐在椅上摇来晃去,慢吞吞地说:“其实呢,这件事我也知道一阵子了,一直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你斗争什么?”
“哼哼年轻人,”她那个笑简直讨厌极了:“我做思想斗争,是因为有些陈年旧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是,因为是朋友,我还是决定做一次恶人。”
“你知道钟良辰什么把柄?”
“没有。什么叫把柄?我连是非观都没有。但据说你的恋爱谈得蛮认真,所以我不想别人添油加醋地与你说。”
“说吧。”我不信钟良辰是同性恋,我验过货了。
“钟良辰当年是沈逸芳的老情人。”
我无反应。
不是说我知道这件事,而是这件事我太不知道,来得太过突然,我不知如何反应。
“那时钟良辰与你现在差不多大,沈逸芳结婚不过两年,比钟大十岁。但就爱上了。”
“很多人知道吗?”
“老一辈广告人无人不知。”
“后来呢?”
“后来,钟良辰要沈逸芳离婚与他走。”
“小说情节?”我笑,很勉强地笑。
“可不是。沈逸芳挣扎万分,最后一咬牙——”
“怎样?”
“与钟良辰分手。”
“她对他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何必挣扎?她爱他是一回事,可与一个比她年轻十岁的男人白手起家,换你,你肯吗?”
我算算,比我年轻十岁的,现在应在读初中一年级:“不”。
“正确”。
我被一种剧烈的情绪控制住了,酸的,冷的,痒的,然后是晕的。
“之后钟良辰再未与任何人一齐过,直到前一阵传言他找到沈逸芳第二,我没想到是你。”
“谁是沈逸芳第二?”我急了:“她拿什么跟我比?”
欣姐看着我:“怎么了?吃干醋呢?”
“没有。但没这么比的。”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担心你,我担心钟良辰真把你当替代品,如是那样,我替你不值。不过,”她仍然笑着:“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他不是糊涂人。”
“咦,你观察他干嘛?”
“八卦啊!他俩当年的约会,唯一不避我。当年沈逸芳拿我当自己人,可惜,二人分手后,她觉得我知道太多,反而对我作恶,心虚得不得了。”
良辰比我大十岁,那么,沈逸芳比我大二十岁。拿我与她比?
欣姐说:“如是真的恋爱,钟良辰值得,他用情够专,只要他是真的心无杂念。”
沈逸芳?从头看到脚,也不像能给人什么杂念的。
那晚与良辰在一起,心事闪烁。
原本良辰若无其事递给我一把门匙。
“干什么?”我瞪起眼睛问。
“图书馆钥匙。”他眨眨眼。
他真好看。沈逸芳当年迷他时,他更年轻更有魅惑力吧。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兜圈子:“我认得沈逸芳。”
“噢”。他只点个头。
我只好继续说:“你与她,还经常联络吗?”
他想了想:“五六年没有了吧?大概是。偶然遇到过两次,”他喝汤,然后才又说:“真怪吧,想见的时候,天天可以见,不想见,就真的再也见不到。”
我听不懂这话里的情感倾向。
“你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
“胖了吧?”他真的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年纪也到了,不好控制体重了。她年轻的时候就不瘦。”
终于,年轻的我忍不住那句问话:“我与她年轻时是否有相象之处?”
他惊异地看着我,一付“你开玩笑”的可爱表情:“当然不,你看你,傻里傻气,还自以为厉害,典型的波大无脑。”
我的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我把图书馆钥匙小心收好,那以后将是我的家。
“我可不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请。”
“你怎么会与有夫之妇来往?”
这么严肃的问题,他居然头也不抬地答复:“年轻呗。现在你给我钱我也不会。”
我明白。
他没有拿我与沈逸芳比,因为他早已忘掉沈,是别人在记得。
也许当年,那是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我想要的,就是良辰这样已经活得明白剔透的人,沈逸芳是他的成长之路。
我不是心眼窄的女人,我很谢谢与沈前辈能有千丝万缕的瓜葛,我要谢谢她曾经与良辰的不现实的爱情,才会令我今日坐享其成。
才成就了我的现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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