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8-11)_海魔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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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8-1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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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收杀人的人啊。你说咋办?”

小根急了,立马站起来,没头没脑地说:“你也跟六指头有仇啊。”

“乱说,我怎么会跟潘大队长有仇。”

“我晓得你也有仇,我就投靠你来。”

“这话你要再乱说一气你会没命的。后生,说说看,六指头究竟对你咋了?”

小根开始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虽然说的混乱不堪,但王忠德静静听着,一边听还一边点头。

一泡烟已经吃完了,他才说:“后生,你苦啊!你是为要老婆报仇,可这仇咋报呢?总不能空着手说报就报吧,这样吧,我呢,是一个本分人,收不得你这杀人的后生。可我同情你的命,我愿意给你一间房子,供你吃喝,你一个人就在这里练练本事,练好了你就去陈钱山报你的仇。不过有一条千万要记住,你不可与别人见面。你别给我惹麻烦。”

这话有理,小根感激王忠德,看得出这是一个仁爱宽厚的长者,投奔这样的长者小根感觉有点幸福感。他相信,他的仇一定会报,也一定能报!

这时,不远处一个似鬼非鬼披头散发的老妇人从后屋边敲木鱼边敲门,还从窗户外向小根看。

王忠德看到这张满是皱纹的腊黄老脸,恼怒了,大声说:“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不要命了,我叫人把你扔到海里喂鱼去。”

10

被光头良财说到小黑皮,孙麻皮的眼前就开始浮现那具尸体。他可以说杀了不少的人,唯有这具尸体问题挥斥不去。一想起它心里就莫明的发慌。有些人对过往的事会淡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包括细节。而有些人却总是要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咀嚼。可孙麻皮是一个特别的人物,他对任何事都可以忘去,唯一忘不掉的就是小黑皮。

那次孙麻皮带着一中队的两条船在洋面抽鱼羹1,顺道劫了一只货船。船上装着三大舱食盐,十多箱烟土。孙麻皮当即眉开眼笑了,“好货,真是好货。”可底下人向他报告说这货船上有旗号,上面是“周”字,他一下子傻楞住了。难道是台州贼周祥林?真是周祥林,那他是闯了大祸了。他告诫底下人回去后不准透露一丝风声,谁要说出一个字他孙麻皮把他的眼珠挖了。回到陈钱山六指头还是晓得了,他把孙麻皮骂得狗血喷头,之后带着几个侍卫到上海去了。

陈钱山留下了孙麻皮,留下了潘家人管财务的小黑皮。孙麻皮最恨的就是小黑皮。这小子自恃姓潘,平日里从不把孙麻皮放在眼里,每月发铜钿,嘴巴总是夹七夹八罗嗦。据说他还有几只铁皮箱,是六指头交给他保存的,里面一定藏着金银财宝。希他娘的匹,我姓孙的拼着命打江山,享福的都是他娘的潘家人,这天下太不公平。

这一夜孙麻皮向小黑皮借钱,小黑皮却不给。孙麻皮火了,破口大骂:“你姓潘的咋了?阿爷今天把话挑明了,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你留着几大箱金银财宝偷鸡摸狗,我们吃风吃浪的却饿着肚皮,希娘匹你讲不讲理。”

小黑皮冷笑道:“你咋了?算啥东西?你要捞到一分铜钿除非开枪打死我。”

这一说把孙麻皮的火腾然挑了起来,说了一声:“阿爷打死你又咋了?!。”说完想都没想一扣板机就是两枪。

小黑皮死了,翻着白眼趴在床脚边。孙麻皮一下拉出床下的铁皮箱,慌慌打开,哪有金银财宝,全是花花绿绿的女人衣裳。面对乱七八糟的女人衣裳,孙麻皮的脑袋大了,这才回过头来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尸体,闯祸了,这毕竟是潘家人啊!他晓得让六指头是饶不了他的。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他急急回家对老婆说了个谎,准备溜之大吉。

半夜里突然枪声大作,爆黄豆一样热闹。台州绿寇周祥林血洗了陈钱山,血洗了小木楼,镇守小木楼的十几个兄弟全部被打死。孙麻皮没有逃成,很幸运地留了下来,同时庆幸的是知晓他打死小黑皮的三四人也成了野鬼。没有人晓得这件冤枉事了。

出了这事后,海上就开始不太平了,周祥林的船和人常常在马鞍洋面搞小动作,弄得出海的兄弟提心吊胆,谁也不想出去。于是六指头就发怒,于是就把怒气迁到孙麻皮头上。六指头单独找孙麻皮聊天的日子少了,单独与他喝酒的雅兴更少了。今天听光头良财说的这番话他信了,他信六指头要对他下手了。他晓得他在陈钱山是彻底的完了。

娘希匹,完了就得完个痛快,男人汉大丈夫敢作敢为,天塌下来也上去,你六指头咋了?要不是我当初扶你一把,你会有今天?老子算瞎了眼,会看上你这么个小鸡肚肠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背起匣子枪匆匆出门去,他要去找光头良财重新把计划搞妥。他一刻也等不及了。等阿爷搞定了,在陈钱山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当光头良财的面前出现孙麻皮时,他的脑袋顿时大了,这个草包,日子一长肯定会坏事,弄不好连自己也一直跟着完蛋。他的骨头里慢慢渗出一股寒气来。他马上把孙麻皮拉到一边,再次告诫他要耐心,再次承诺事成后一定让他当陈钱山的头,而自己只是管一管钱财的账房,他再次与他约定白布衫为号的计划。孙麻皮这才把头放了下来,笑着拍了拍光头良财的肩。

光头良财隐隐感觉到骨头里的寒气,逼得他的牙齿不停地打战。于是在六指头派人来约他下棋的当晚,果敢地在门口晾上一件白布衫。

今天夜里光头良财算是把下棋的本领全部抖露出来了,最擅长的弃子攻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而六指头也在这一夜里突然来了特别浓厚的兴致,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活跃,对每一着棋仔细推算,反复掂量。他从中看出了光头良财的杀机和引诱的陷阱,他只是笑笑,不慌不忙地沉着应战。

六指头一边思量着如何对付光头良财的步步进逼,一边回过头来喝他的香茶,突然他看看棋局大笑起来,笑得横肉有点颤抖。

这笑声让光头良财毛骨悚然,一下子陷入恐慌,他笑啥?他发现了什么破绽?不,不可能。他抬起头来,壮着胆疑惑地看六指头笑。

“阿财啊,你晓得我为啥要躲在这里不出去?”

光头良财摇摇头。

“有人要杀我。”

光头良财的脑袋“嗡”一声大了,后背立刻有寒气逼上来,通过身上的经络冷透了整个身体,冷汗也不失时机地汩汩地渗出来。他差一点要软瘫在地上。但很快坐定了。“谁,谁要杀你?”

“管他是谁。”六指头指着光头良财下的一步棋又笑了起来,原来一不小心光头良财随手走了一步挺边卒。

这时光头良财才发觉自己走了一步软着,让六指头的马深入腹地,车马炮遥相呼应,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马上评估眼下的局势,迅速做出应对的办法。此刻才知晓六指头的厉害。他决定调整方向,争取险中求胜。他想完了,就镇定了。他要专心下好今晚的棋,至少让六指头也晓得他其中的厉害。他的棋力在六指头之上,应该能够赢下来,可面对刚才的一个错着,他犯难了。要扭转自己的劣势,化被动为主动,难啊!他开始长考,一步一步精算下来,他必须精算得无比准确,在这危如累卵的关口哪怕错一点点都会招致灭顶之灾。

一侍卫凑过来,看了看说:“阿财你输定了。”

六指头得意地笑笑,光头良财也笑笑。

侍卫又说:“这盘输定了,换一盘。”

不能输,坚决不能输。突然光头良财走了一步兑马,这一步棋出手相当果决,他算透了这是一步能进能退的妙棋,至少可以化险为夷,走好了还能立刻扭转局面,进入先手。他心中有点得意。

六指头的脸色唰一下变了,他也看出了此着的玄机,打了一个激棱。他暗自叹服:好棋,烂光头真要真刀真枪杀上了,他不停地喝茶,茶水滋润过他的喉咙发出咕碌碌的声音。

进入中局,双方的神经都高度紧张,眼睛紧紧盯着棋盘,盘面极其复杂混乱,谁在这关键时刻失一招谁就满盘皆输。

身边的侍卫们都凑过来,帮六指头出主意,这个说上仕,那个说进炮。

六指头默默点头,又轻轻摇头:“你们不晓得阿财这一招有多么凶险,这棋不能照常理下,得想出更精妙的招来才可破他。这棋好,阿财,这棋下的好!阿财,刚才我说的对否?”

光头良财谦卑地微微一笑:“大队长果然厉害,把我的棋路都摸透了,我平平常常的棋被你抬爱得这么高,让我的骨头轻了三分。”

光头良财也笑起来:“不过我总有办法破你。”

侍卫们都懵懵懂懂地看着六指头,等着六指头的高招。

六指头沉下头思考,一口接一口的茶水把他的嘴唇都吃的有些暗绿了。他突然发现了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捷径,心中一阵狂喜,便决定弃马攻其侧翼,一来吸引兵力,二来也可解自己的围。他暗喜自己能够想出这步棋真是神来之笔啊!他抬起手正欲拾炮。

突然,门被踢开了,一股黑风席卷而来,桌上的美孚灯不失时机地突突暴跳几下。

孙麻皮大喝一声:“六指头,阿爷拿你命来了。”这一声喝声若洪钟,连桌子都震颤地摇晃起来。

孙麻皮身后的两个喽罗抬枪就打,两个侍卫还没弄清子丑寅卯就一命呜呼。

六指头的脑袋刹那间膨胀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他目瞪口呆,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就在侍卫轰然倒地孙麻皮对六指头扣动板机之际,桌底下突然飞出两颗子弹,不偏不倚穿进孙麻皮的脑壳。孙麻皮摇晃几下一个仰天大叉倒了下去。高大的身躯猝然倒下时带翻了棋盘,棋面的子力全都活了,咕碌碌滚了一地,棋盘倒地时还发出十分有力的回响。

这一巨响犹如晴天霹雳把孙麻皮带进来的两个喽罗震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矮壮肥墩,有着一口扒牙的喽罗也被桌底下射出的子弹击中,一个趔趄横翻在孙麻皮的身上,两股污血融在一起,汩汩流向高高的门槛,另一个扔掉枪企图夺门而逃,被门外的侍卫们一涌而上捆个正着。

当枪声响过,泥塑一般的六指头才如梦初醒。光头良财一骨碌从桌底下爬出来,拥过去,紧紧护着六指头。

这时蟹钳带着一班人风风火火撞入门内,一迭声问:“阿哥在哪里?阿哥咋样?”

六指头这才慢慢推开光头良财的遮挡,惊魂甫定。他真想大吼一声,郁闷在心底的那股愤懑憋得他异常难受。但他忍住了,重新回转身来取过茶壶,猛猛地喝了一大口。

他的神态立刻缓解了屋里凝重的气氛。

六指头说:“多亏了阿财,今天的事多亏了阿财啊!阿财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光头良财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他盼啊盼啊,盼的就是从六指头的嘴里说出这句话。

美孚灯桔红色的光焰还在一跳一跳。

蟹钳走过去踢踢孙麻皮的尸体,大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还要来害阿哥。”回头对手下人说,“拉出去曝尸三天然后扔进大海喂鱼。”

光头良财也过来踢踢孙麻皮的尸体:“不自量力的狗杂种,终究不得好死。”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划了个口子,鲜血淋漓。

六指头端着茶壶,轻拂一下沾在前襟的茶汁,说:“阿弟,别弄的风风雨雨,还是弄口薄皮棺材给他葬了吧。”

蟹钳不满:“啥?还给他一口棺材?”

六指头笑笑:“算了,总归是兄弟一场,说出去被天下人笑话的。”

“阿哥啊,你就是心太软,这样下去会吃大亏的。想想王忠德这个鸦片鬼……”

人走完了,六指头一头倒在太师椅上,软绵绵,轻飘飘,如漂在梦中。人似乎就在梦中生活,恍恍惚惚,迷迷糊糊。

11

从陈钱山带回来的第一个是好消息,光头良财受伤了,伤情还非常严重,甚至到了站不起来的地步。带消息的人对天发誓说亲耳听到陈钱山的老郎中说的,他还看见老郎中每天一趟往小木楼跑。

听到这个消息刘利云的第一个感觉是假的。现在他完全知晓光头良财这个鬼一样的人太会作假了,啥都可以弄得像真的。

不过对于带回来的第二个消息他有点非常不高兴,光头良财居然又住进了小木楼,成了六指头的座上宾。这个烂光头,又使了啥计谋,让六指头走入了海雾里,迷迷瞪瞪,啥都看不清了。他坚定地相信,光头良财所做的这一切肯定是一个阴谋。

而更让他有点意外的是第三个坏消息,与他相交甚好的孙麻皮莫明其妙地死了,说是要杀六指头,狗屁,打死他也不信。那孙麻皮是啥人,当所有的兄弟都离六指头远去的时候,唯有他坚定地站出来,为六指头鞍前马后的四处奔波。只要是六指头说的话没有孙麻皮不做的。这样的人会谋害六指头?为啥早不谋害晚不谋害偏偏在光头良财到了陈钱山后就谋害了?这中间难道就没有这个烂光头的因素?于他看来,这又是光头良财的谋策,说不定是一个连环计。他实在想不通的是这样明显的事情六指头居然会看不出来,真是活见鬼了。难道是六指头故意不戳穿其中的奥妙?他太了解这些人了,他们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怀有阴谋诡计,说刻薄一点他们都不是沙蟹的肚皮随人捏,而是乌贼的肚皮全是黑水。无论咋的,这事决不能马虎,他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跟他们姓潘的人说一说光头良财,老潘说不通就找蟹钳,蟹钳说不通就找金生,只要光头良财在,这马鞍洋面就不会太平。他要尽最大可能联同老潘的人把光头良财赶出去,不能让他沾上马鞍洋的一滴海水。

刘利云一个人关在厢房里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一罐茶叶一边胡思乱想着。茶叶是龙根从南边带来的,新茶,清明前采摘的,闻着就有一股清香。他分出一半准备到陈钱山时进贡给六指头。龙根这次去南边事情办得相当顺畅,不但带来了周祥林的问候,还带来了二支家什。同时还带来了外边的时局讯息,说政府在北边吃了败仗,消耗了很多东西,上海货物的价格一天比一天贵。这消息好,对于刘利云来说,这消息等于是财神爷在向他热情的招手。今年,他要好好干一番,要让马鞍洋面的所有人好好看看,离了光头良财他刘家照样能财源滚滚。他要把这付重担交给龙根,让他掌起刘家的舵慢慢驶向财宝的彼岸。

菊香走进来说,龙根要上陈钱山找光头良财算账去。

刘利云笑了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呀,那么沉不住气。”

“他也不小了,十九了。婆婆说有合适的该给他说门亲了。”

“是啊,是啊,该是到说亲的年岁了。说亲前我们还得给他举办一个过继大礼,让他正式姓刘。”

菊香很认真地点点头。

“唉,要是有自家的儿子该多好!”说这话时,刘利云的眼角有了一滴泪水。

菊香低下头,慢慢流出眼泪:“都怪我不争气,都怪我。”

“好了,你别哭,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我香也烧了,愿也许了,普陀山功德箱我也捐了不少铜钿了,我应该是做的诚心诚意了。”

菊香说:“我打听了陈钱山的静福寺挺灵验的,我们再去试一试,兴许会灵。”

刘利云轻抚着菊香的头发和脸蛋,有点怜香惜玉,他甚至还用手擦拭掉她眼角的泪,说:“是该去一去的。眼看乌贼汛要开始了,恐怕也少有时间去走一走了。我想老天总归有眼的。”

菊香看着刘利云的眼睛说:“我就怕阿财在陈钱山会找你麻烦。”

“不怕,有老潘呢。我谅他也不敢把我咋的。你一个女人担心啥,有我呢。”

可在刘利云的心里,他正盘算着要建立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队伍,保家安民,至少要防备光头良财之流的骚扰。可盘算归盘算,这事还不能跟菊香和龙根说。他晓得这样的事要秘密,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别说光头良财容不得他这样做,就是老潘也不许在他周围有任何武装存在。

对于刘利云的话菊香听得十分温暖,她马上微笑着说:“我去给你拿靠垫,你腰不好,靠着舒服一点。”

菊香走后,阿青又进来了。

阿青的手里拿着一些请柬,说是蓬莱的何先生儿子结婚请酒,泗元的张东家做寿也请酒,还有大猫山的沈老板娶姨太也请酒。

刘利云说:“都给他们备一份厚礼,你亲自送去,我就不去了,我要去陈钱山。”

“那你要当心,今天的陈钱山不比以前了。”

“能把我咋的?我还怕他了不是。”话虽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提醒着有这个烂光头在,以后的每一天连走路都要格外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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