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天的海是一年四季中最迷人的海。
如果说春天的海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海,雾气迷蒙,飘飘渺渺,那么夏季则是正待出嫁的姑娘海,文静娴淑,薄如蝉翼。
到了秋天,你就会感到那海是年青美貌的少妇海,既有姑娘的纯情羞涩,又有少妇的妩媚亮丽。这个季节的海是充满诗意的田园,蓝得纯粹,蓝得深邃,蓝得博大,茫茫海平线与天紧紧粘接在一起,你无法分割天与海的分界处,你只能茫然无措地站在岸边呆呆看。
假如你不甘心,可以摇一叶小舟,飘进去,深深飘进去,你依然发觉分界线还很遥远,很遥远,你溶在里面连自己都变得蓝色了。蓝色轻轻托举着你,漂向依然遥遥无期的远方,海鸟在叫,低飞着掠过去又掠过来,追逐着蓝色底下的神秘。这时你仰头望天,那蓝色十分高远,十分清脆,你会惊讶地发现天其实也是有形的。秋季的天是半圆形的罩子紧紧扣住了整个环寰。你可以从天的缝隙里呼吸,吸吮阳光雨露,但你永远走不出蓝天的裹挟,你拥有的很有限,你其实在半圆形的笼罩下只是一粒微尘而已。你被蓝色淋得透彻鲜明,你很容易被大海的魔力所迷醉。在这片蓝色里,所有的欲望都会被分享,金钱、女人、房屋、土地、名誉、官爵、生存,甚至比生存更具意义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想在这秋季里从充满巨大魔力的攫取中得到满足。假如你的小船上偶然有渔网,你可以挥洒下去,耐心地等一会,然后用力把网收上来,你就惊喜地发觉这片秋的少妇海是那么富有,那么慷慨,那么充满趣味,这时才你懂了秋天的海其实是孕育生命的海,是延续生命的海,是充满生命情感的海。有了这一片秋的海,海才被许多文人骚客留有美名,除却这一片海,所有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平淡无奇。
对了,还有冬天的海,那是老妇人的海,暴怒无常,絮叨聒噪,与这一片秋海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2.
满来翘着脚也想落船。
满生吼一声:“回家去。”
满来悻悻立定,戳杆子一般戳着。看着大家抬着刚血过的网落船,无端生出一丝痛苦。
高依云走过来,笑着说:“满来哥,待会落船给我们唱一段,满船装的鱼买不脱吃不落你尽管来拿,别这样傻乎乎站着,像一个憨头1。”
满生也过来,虎着脸:“阿哥,你也晓事理的人,你落船大家不用拉网了全都顾着你。”
满来没看满生一眼,转身走了,一翘一翘的走路姿态让人看了难受。
大沙滩上的人越聚越多。
高依云说:“满来哥真是可怜。”
满生说:“阿哥这人脾气很怪,你说不通他。”
另一后生接上话:“也难怪他,他心里苦呀!”
满生说:“在家里说说书做做网不是挺好嘛,非要落船。”
后生说:“落船可不是去吃老酒,那是力气活。”
一个汉子也凑上来:“其实满来是不晓得落船的苦呀。”
满生说:“道理又讲不过他,只得吼他,别人还以为我在欺侮他。”
高依云说:“做人真难呀。”
满来悻悻回家去,半路上碰着绒花。
绒花正抱着孩子坐在路边把白花花肥沃的奶子塞给孩子吃,旁边另一小囡蹲在地上玩石子。
满来痴痴看着绒花肥沃的奶子,似乎有点动情。满来说:“阿毛还没回来?”
绒花打断了满来专注孩子吸奶的神态,抬起头来宛然一笑:“是满来呀,阿毛去四五天了还没回来,我正要去向小船阿伯打听打听呢。”
满来说:“家里遭了灾,还有吃的吗?”
说到吃,绒花的脸一下煞白,毫无血色:“瞒不得你满来,到别家领了一袋蕃干,省吃省吃这几天还有半袋,给这两个讨债鬼留的。”
“我看见这几天你到处在挖野菜,我就晓得你就掺在蕃干里一道吃。味道咋样,不好吧?”
绒花摇摇头又点点头,几近哭出来,玩石子的小囡有点不安地停住手,围绕过来,一声声叫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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