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根是从北面的荒滩上岸的。
天将破晓，小根惊魂散飞地回到了泗元山。他感觉累，感觉被抽了筋的绵软，他真想好好睡觉，这一觉最好永远不再醒来。
于是当他跌跌撞撞回到红砖青瓦大院子时几乎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他咋会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他要杀的是六指头手下的扒牙。扒牙弄死了他的老婆，这扒牙与一个老太婆有啥关联呢？
他清晰记得老太婆死时仿佛有一串佛珠在她的脖胫上滚落，滚落后又在地上散失。杀这么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婆他感到心中发痛，无形中有一条鞭子在狠狠抽打他。
所以他摇着小船从陈钱山逃回来时，边摇橹边自责。一股弥天罪孽的沉重感山一样重压着他。他几乎有一种把自己的手斩断的强烈冲动。他不晓得王忠德为何要去杀老太婆，只悔恨自己杀人了，世代清白忠良的李家突然出了他这个杀人越货的人。原本以为杀人的事那么简单，此刻才晓得是如此的累。
他趴在大院子门口无力地喊叫。
是王忠德亲手把他扶进了屋。王忠德的圆脸在他面前不住地晃动，似乎有两个脑袋三个脑袋，两张嘴巴三张嘴巴，王忠德急急切切问些啥他居然一时没反映过来，只是脑袋在动嘴巴在动，唾沫星子横飞。
慢慢地终于听明白了，小根结结巴巴说，老太婆杀掉了，还杀了另外一个人，他没有来得及杀第三个人就逃回来了。
小根的话让王忠德很满意，他点点头：“你回屋去困一觉，养养精神。”
小根渴望困觉，困一个长觉，最好永远不再醒来，他迷迷糊糊进入了红色的梦乡，血淋淋的景象依然在肆无忌惮地横行，他被折腾得极其难受。
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一条冰凉滑腻的蛇在他的身上慢慢游动，细软无力，盘桓缠绕。
他一心慌，慌慌地一甩手，想甩脱那条蛇。他被这条蛇惊醒，迷迷瞪瞪中一翻身坐起，一股无比温馨无比熟悉的幽香顿时裹挟过来。刺激他的大脑，咦，他猛然眨巴眨巴眼睛，发现那条蛇原来是二娘那双绵绵软软的小手。
二太太看着他微笑，这微笑桃花灿烂般包围着他，她的眼圈被逼出一圈青晕。
她说：“我在南埠头等了一夜。”
他懂地点头。
“你不要为老畜生拼命，他是头狼，不通人情。”
小根怔怔看着她。
“听我一句话，逃吧，我也跟你逃，逃的远远的，逃脱这个充满妖气的鬼地方。我厌透了这片海，厌透了被海水包围的泗元山，没有这片海我早逃走了。”
小根惊谔地张大嘴巴看着满脸通红的二太太，说不出话来。
“你听我的，我跟定你逃，我们去一个好地方过太平日子……”
小根被女人充满奇想的话语搞得无比紧张，他一甩被子，准备夺路而走。
“慢着。”二太太毅然决然撕开衣襟，深深的乳沟在小根面前呈现，“你一走我就喊人。”
小根紧张地喘气：“二娘，你，你要干啥？”
灿烂的微笑重新爬上了二太太的脸：“你别怕，我不会把你吃了。”
小根牙齿开始剧烈地打战。
二太太迷人的笑依然灿烂，她慢慢脱掉大襟衫，慢慢甩掉衬袄，慢慢解开红肚兜，纤巧细腻白璧无瑕的整个胸脯像一幅美丽的画挂在了小根的面前。小鹿般快活的乳房火一般烧灼了他的眼睛，二太太又慢慢地解掉裤腰带，肥硕飘逸的罩裤无声地滑落在地，鲜红的毛线裤又被她慢慢剥掉，只剩下白色的衬裤。
她住了手，说：“小根，你来帮我脱吧。”
小根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他火烧屁股似地跳起，说：“不不，二娘，不不，我，我要去，去外面。”
“你敢，”二太太低沉而极具威慑力的话又一次震住了小根，然后又无声地把最后一道屏障解除了，鲜花般诱人的白色胴体一丝不挂。她呼吸粗重起来，美丽的桃腮开放了两朵无比艳红的桃花，映衬着白皙挺拔的双乳，她慢慢向小根走了一步。
“二娘，我，我求求你，别，别这样，队长晓，晓得了我们就……”
她摇摇头，继续走了一步。
小根紧紧缩在角落，用手蒙住眼，不敢乱动。
她停住了，愠怒地说：“你怕啥？你是个浩浩大大的海水生养出来的血性男人，你怕啥？王忠德算啥东西，一堆臭肉，你是条汉子，是壮后生，顶天立地的男人。”
说完，又继续走了一步，走到了小根的身边，发现小根正从指缝里看她，她笑了，笑得狂癫，两只丰乳在狂癫中快乐地跳跃。她一下把小根的手拉下来按在自己的胸口。
小根突然回转身来天崩地裂一般抱住了光滑如泥鳅的二太太，抱得紧紧的，紧紧的，不让她喘一口气。
外面是寂静的大院子，那只高大的黑狗栓着铁链蹲伏在院门口，吐着血红的舌头，虎视眈眈地怀疑着每一个过往人，时不时竖起颈毛狂吠几声。
一对小麻雀相互追逐着从黑狗的上空飞过去，停落在大院子深黑色的瓦顶上，你梳我的尾我梳你的尾，亲昵无间，梳完了脆叫几声凌空而去。
一缕缕焚香后的青烟从大太太的供房里飘绕出来，慢慢盘旋，慢慢飞升，在早晨的空气中增添了额外的神秘，然后有几声木鱼的清脆声传来，更加添了几分肃然。
这个早晨，谁也没有不晓得大院子的某一个房里发生了一场撼天动地的暴风骤雨。这场暴风骤雨冲刷了淤积在二太太心头的全部污泥。她觉得枯叶被雨露慢慢滋润后的快乐舒坦。她感受到了强烈的触电。她觉得自己要死了，整个世界都被压扁了，被挤压得只剩下了两个人的空间。
当彩虹般的感觉悄然消逝后她变得清纯灿烂，变得畅快明亮，她紧紧扳住小根的肩头贴着她的耳朵讲了一段她自己的复仇故事。
这是一个揪心撕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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