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想干?”老板娘咄咄逼人地问。
“你让我想想好不好?”兰香实在是很难作出这样一个决定,因为这决定太叫她痛苦了。
“好吧!”老板娘似乎很仁致义尽地说,“给你三天时间的考虑吧!不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三天以后,我可不再对你实行这个开放政策了。”
兰香想着,三天之内,鲁梭一定要来的。那时候,她也许就可以用不着那样去出卖自己了。兰香就答应了老板娘这个条件,一心只希望事情会往她心里期待的方向进行。
兰香就开始守在她自己的那一片空间里,神圣美好地期待着。三天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可对她来说,却是一个特别的人生转折。时间,在她一种美好而又急切、焦虑的期待里,过得是那样慢,慢得就好象停滞不前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也过去了,只剩下最后一天了。兰香那心就实在有些待不住了。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只鸟儿,飞到她想飞到的地方,去亲自催一催鲁梭,叫他赶快来,万一没想着办法,先来一下也行。然而,那终究只是一种想象,她不可能离开这个大酒店。
兰香实在是等不住了,那种渴望得到鲁梭的爱,那种想要离开这里,从新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的念头是那么强烈,强烈得就像有一把火在燃烧着她。到第三天晚上,兰香就已经等不住,她现在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摆脱这个处境,去找鲁梭。
老板娘叫王秋凤来找她,问她怎么办?王秋凤再三劝告她,说鲁梭根本不可能再来。兰香说,“不可能的,他的手提电脑还在这里呢!”王秋凤说,“这还不好办?他不来,自然会有别人来拿的。”兰香慢摇着头,不想从心里失去那份希望。
王秋凤趁虚而入地说,“不信!我们两个可以打个赌。”兰香像不认识似的看了她一眼,话音未落,果然那边有人呼叫,说是有人来拿手提电脑。兰香的脑子就爆炸似的轰隆一声响,紧接着就见那思想深处的山在崩,地在裂,整个要变成一片废墟。
王秋凤再次提出了老板娘的意思,只要她再接几次客,老板娘就可以考虑放人了。说不出是一种强烈的报复欲在起作用,还是一种想要糟塌自己的自暴自弃的心理,兰香想也不想就点点头,答应了王秋凤。
说不清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兰香第一次有意识地把自己化妆了一番,来到那个大休息室,象那些小姐一样,等着让人点用。兰香没有过多地去考虑这样做将给她带来的后果,更只想达到她可以自由的目的。因此,虽然她也跟那些小姐一样地想马上就让人点用,但根本的出发点却完全不一样:那些小姐只是为了一个东西:钱!而她却是为了摆脱这里,争取自由。
很快就有一个手拿摩托罗拉的大老板过来点人,那些小姐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突出自己,一个个把自己打扮得离奇古怪,似乎那样才能让客人觉得特别。唯有兰香,她虽然也把自己化妆了一番,但她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适当美化了一下,仍然保持她那种不失乡下女子的天然风韵。那个大老板恰恰就看中了她,说她才真正与那个野花香大酒店的名字相吻合。
兰香不想听那么多,她只有一个目的,完成任务,让自己自由。因此,在整个为客人服务的过程中,她只是一种完全应付式的配合,没有半点的积极主动。没想到,她这样做的目的,恰恰调动了那位大款的情绪,他长期的与这些三陪女打交道,那些三陪女都因为他有钱而百般讨好他,那种只为了一个钱字的主动曾一度让他感到钱的力量,但很快他就觉得索然无味。他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解决一下自己的那方面的需要,有时简直只是想小姐来跟他按按摩,对于那些过份想着他钱包心思的小姐,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感。因此,当兰香那种完全是为了尽到这种特殊职责的周到服务,和那种既积级配合又不带有某种别有用心的过份主动,他感到很舒服,很开心,很满意。第二天早晨,那位客人临走时,丢给她一大扎钱,说是小意思。兰香受宠若惊,她不解地看着那人。那人对她笑笑,说:“没什么,这只是我的一点小费。我对你特别满意,我还会告诉你们的老板。但愿下次再有机会,我能再次和你共度良宵。兰香本来要说,等到下一次,我就不可能在这里了。但一想到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就咽了要说的话。她犹豫不安地把那扎钱推了过去,没想到那人却对她产生了更好的印象,并执意地把那笔钱塞到她的手上。
那人走后好半天,兰香还站在那里发呆,她感慨万千地看着那扎钱,心里却有一种任何人也不可能真正理解她的委屈,眼泪就夺眶而出。
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她就得再走一步,不然这一步就走得太不值得,太得不偿失。于是,兰香又接了第二个客人,第三个客人。
使兰香觉得奇怪的是,当她正在与客人做那种事时,突然有一道光闪了一下,兰香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有过多地去想这个问题。其实,她哪里知道,这是老板娘故意设下的圈套,她在兰香的这间包房里设置了秘密的偷拍装置,摄下了兰香与客人在交易的一幕,其用心是显而易见的。
兰香自认为完成了老板娘提出的条件,再次向老板娘提出她要走路。老板娘似乎很讲作用地说:“行!你要想找那个爱你的人,你就去找吧。如果他愿意接受你,我们就正式放你走,如果他改变了主意,这里照常是你安生的地方。”
兰香没有听那么多,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立即见到那个叫鲁梭的青年,虽然她曾一度产生过靠不住的心理,而真正离开那个让她动心的人,她就更觉得那个青年的可信、可贵。带着那一扎钱,她立即离开了那个酒店,打的去了那个她知道地址但却还没去过的地方。
那是一个环境十分幽雅的小区,排列整齐、造型别致、外观美观的一栋栋楼房,座落在整个很讲究的布局中。通向每个家庭的干净卫生、纵横交错的水泥路面周围,是一个个大小不同的花坛、草地,此时,那些花坛的花开得正艳,草地的草也长得正绿,给人一种生活非常美好的感觉。每个稍有灵性的人,只有一走进这个小区,就会有一种情绪感染和心理影响,并由此产生一种做一个正正当当的人才觉得对得起如此美好的大自然的自觉性和强烈的感染力。当然,也会使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有一种抵制心理,甚至不想去接受那种感受。
兰香走进这个小区,顿时就有一种很强烈的自卑意识,尤其是当她想到自己刚刚接过几次客人的事,她那心里就更不是一种滋味。她开始觉得,她与这个环境有一种不相适合甚至是不般配的直觉,虽然那个野花香大酒店也是到处布满了花草,但那个处处都在进行肮脏交易的大酒店,与这个环境幽雅的居民小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在大酒店那个环境里,再好的花草也不能唤起人的那种想要好好生活的感觉,而是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大家都不敢去正视那些美好的花草,因此那些花草完全失去了唤醒人类美好意识的功能,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障碍物,甚至什么也不是,人们看见它就像没看见一样。
带着这样一种特殊的自卑心理,兰香那种想要立即找到鲁梭的心情和急切心理一下子萎缩了许多,甚至缺乏起码的勇气。然而,内心的情感作用,和那种不甘心失去什么的愿望却变得异常顽固,她几乎是身不由已地找到了那栋楼房。可是,她越是到快要找到目标时,越是有一种恐惧不安的心理,越是没有勇气和力量。最终,当她找到了那栋楼房,走到了那个单元的一楼,看到了那道整个单元共用的感应性防盗门上的门铃号码时,她却不敢伸手去揞那个号码。她在心理一次又一次地鼓励自己,但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最终,她还是很沮丧也很失望地离开了那个单元,心神不定地在那周围游走,仿佛游走的不是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不想离去的灵魂。就在她游走的时候,她的那种想见到鲁梭的冲动又一次顽强地升了起来,她想她无论如何也应该见上鲁梭一面,要不她真是死也不甘心。可是,她又似乎没有足够的勇气闯进那个家门,更害怕冒昧地闯进那个家门,将有可能导致无论是对她现在,还是对她的未来都可能非常不利的结果。仿佛暗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将她在这之前做过的那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叫她永远没有抬头做人的权利和自由。这样反反复复地斗争过数次之后,最后仍然让那种不甘心的愿望占了上风,她决定通过一个办法,让鲁梭知道她来了,要约他出来。她有意识地走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边,甚至已经拿起了话筒,可是,她突然想到,如果接电话的不是鲁梭而是别人,结果又会怎么样呢?左思右想,她又放下了话筒,就着公用电话亭那个小平台,写了一个纸条,并在纸条上写了那个公用电话亭的电话号码,再次走到那个单元前,把那个纸条折成一个小鸽子,塞在那道门的隙缝中,这才怀着几分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暂时离开了那栋楼房。
回到那个公用电话亭边,兰香发现那个做生意的嫂子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就主动拿出五元钱,说是作为服务费,然后说了有人将要给她回电话的事。那位嫂子的脸上立马就绽开一朵很好看的花儿,连连点头说一有电话就会叫她,让她放心在周边玩。
兰香感激地点点头,就在旁边游走。游走了半个小时,兰香就觉得腿好酸痛,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旁边没有什么位置,她就只好时而在地上蹲一下。这其中,那个公用电话亭大声叫过好多人接电话,兰香每听到一次叫声,心里就要激动一次,接着也失望一次。兰香每走到电话亭边一次,那位得了她五块钱的嫂子就要主动对她解释一次,说没有她想等的电话,一有就会立即叫她的,绝对不会忘记。嫂子的过份热情,反叫兰香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甚至不好意思向电话亭边靠近。这样一直挨到天要黑下来的时候,兰香还没有听到叫她。兰香心里好失望,她再一次走到那个话亭边,那位嫂子很理解很同情地对她抱以不好意思的一笑,也算是一种交待吧。兰香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她不得不起了回转的念头。
然而,当兰香真的要准备回到那个大酒店时,她心里的那种不甘心的念头就变得格外强烈,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再一次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栋楼房前。正当她要绕过后面的路到前边去时,突然那楼房的一楼里传来了她想听到的声音,但却不是她想听到的意思,甚至完全是一种叫她很失望的内容:“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还想着她!一个三陪女,一个臭婊子,有个什么想头!你以为她真的会嫁给你吗?你没听老话说了,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鲁梭的母亲。
“有情也不行!”一个很严肃的男人的声音,显然是鲁梭的父亲,“只要我活着,我是决不会让你跟那种女人鬼混的!不要说娶她,就是进屋,我都不许可的!你不要脸,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脸呢!没出息的东西!”
“是呀。”女人的声音,“你也不好好想想,我们这个家是什么家?你爸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娶了这么一个三陪女做媳妇,那还真不如让他去死呢。不要说你爸,就是我,也没脸出去见人呀。再说,那女子工作没工作,文凭没文凭,户口没户口,你娶她做什么?当包二奶养着啦?嗯?亏你还是个读书的人!”
沉默。
“儿啦!”当父亲的突然变了说话的口气,一改刚才的强硬态度,他几乎是向着自己的儿子求情,“当父母的,难道还有什么坏心对你不成?你也不好好想想,家里为什么要这么反对呢?这都是为你好呀!你设身处地地从长远的地方想一想,你要是真娶了那样一个东西,到时候只怕后悔还来不及呢!这样的女人,在那样的一种场合下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整天做的就是好吃懒做的生活,不是真正很有钱的人,她能跟你过吗?你以为她真的会改邪归正吗?你以为她跟了你,就会忘记那种生活,安安分分地跟你吃苦、节约、安安份份地生儿育女,支家过日子吗?啪!去你那美梦吧!到时候,她不搞得你鸡飞狗跳倾家荡产,我就把我的头割下来!我做父亲的,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这点见识还没有?”
“可你是怎么教育我的?”儿子终于说话了,“我不明白,你当初那本《血染杏花楼》的长篇小说是怎么写出来的,难道你是为了你的什么个人目的写出来的,只写给别人看的东西吗?你那里面,不是也写了一个风尘女子吗?难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话?”
“不错,我是写了那么一本书。”父亲说,“当年的我,也跟你一样,对这种女人很同情,理解,很想尊重她们,但是,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这种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她根本就不可能改掉她们的那种心理依赖,就像吸毒者很难彻底戒掉自己的毒瘾一样。所以后来,我就改变了主意,幸亏我及时改变了主意,要是跟那样一个风尘女子过,我绝对不会有今天这个地位和待遇!甚至,我会被弄得焦头烂额,老来受穷。你妈虽然当年人长得不如她,可她心肠好,有教养,会持家,能吃苦,所以才有这个今天啦。怎么说呢?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就能明白的。”
沉默。
“想开点吧儿子。”母亲接着说,“父母都是为自己的儿女好,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你要是觉得不对,可以去问问外人,看外人怎么说。要是外人也是这样说,你就应该接受的。这么说吧,你要不信,你去问外人,要是外人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说你这样做是对的,我们做父母的就愿意考虑!”
沉默。兰香实在不想听到这种像猎人在围杀猎物的声音,她为鲁梭能坚持这几天而深感不易,也在心里原谅了鲁梭没有去见她的种种。她想暂时走开,好好想想,然后再作打算。虽然她很不情愿这样。可是,就在她要走开的时候,一种新的语言信息又撞进了她的耳膜。
“现在还来得及。”父亲说,“幸亏这些事,你丈母娘那边还不知道,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只怕你赔上个金山银山,人家还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人家图的是什么?人家图的是我们家的地位和名誉,图的是你的出息!”
“你怎么正路不走走歪路呢?”母亲接着说,“人家虽然长得一般,但对你还很有感情;他们家现在无论是经济条件、名位、生活条件都比我们家强,许多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你外父老头已经把话说得很明,只要你出一本书,就把你弄到部里去!你不是很想搞你的专业吗?”
兰香没有把下面的话听完就走开了,这倒不是她不想听,而是觉得没有必要知道得太多,知道得越多,她心里越发难受。如果说刚才在路上还只是一场说不清的梦,现在,她算是看清了摆在自己面前的严峻现实。她绝对不可能跟鲁梭结合,即使鲁梭有天大的决心,她也不可能走进那个家门,这是她的感觉。鲁梭现在没有改变主意,只能说明他还没有真正想通,也许只是个时间问题。再说,就是真的有那个可能,她也不敢进那个家,那个家里的两个大人刚才那些对话太叫她痛苦、失望、恼恨甚至愤怒。
然而,要永远地离开鲁梭,要从心里割舍开那样一个曾经叫她爱得要死不活的心上人,她那心里真不是滋味。说不出是伤悲还是委屈,兰香在理智地作出这一决定时,她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顺着两角往下流淌。兰香没有用手去抹那流到嘴角的眼泪,而是任凭那眼泪自己往下流,想流到哪里就流到哪里。她开始感到有一股咸咸的味道在嘴里,却不想排除它,而要故意地去感受那种咸苦。她把那种咸苦拼命地往肚里咽。
大约晚上九点多钟,兰香返回了那个野花香大酒店。走进那个大休息室,她以为那些小姐一定要用一种惊讶的眼光来看待她,可那些女孩儿象是没看到她似的,似乎早就对她的结果有一种预感和意料。
兰香心里一阵绞痛,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太孤独了,孤独得真想离开这个世界。这时候,有个客人进来了,那些刚才还在无精打采的小姐,一个个突然精神焕发,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只不过有的用眼色,有的用身态,有的用与众不同的新奇化妆,还有的干脆抢先拉住客人的手,在那位客人面前嗲声嗲声的。兰香这会儿虽然很想放纵自己,但却没有半点情绪,她不主动也不被动地站在一边,不做任何诱惑对方的举动。奇怪的是那客人恰恰就点中了她,要她。
兰香本想把这个客人让给那些很失望的小姐,可想起那些小姐曾经那么看不起她,想到自己这个痛苦的夜晚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的好,她就什么也不想,只想让面前这个她看着就恶心的男人好好地折磨自己。她害怕折磨,但此刻却又如此渴望被人折磨。
走进那个包房,那个野蛮的男人就把她往席梦思上一丢,开始操作起来。
兰香闭上双眼,她就当是从前的自己今夜就要死了,明天的她将是个什么样子,却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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