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完这些,就走人了。
黄律师也准备走人,可总觉得没有达到什么目的,领班小姐客气地叫他再坐一坐,他就跟领班大姐聊了起来,聊着聊着,黄律师就有意识地提问:“在你的印象里,你有没有见过胡部长的家属来过?”领班大姐说,“见过一次,就在案子发生的前三天左右,一个蓬着头发的女人,像个疯子一样地直冲进来,一边找人一边嚷嚷,说,他要真那样,我就叫他进鬼门关!想把老娘甩了,跟那小婊子快活去,没门!我还以为这老女人是个疯子,后来王秋凤告诉我,她就是经常来找兰香的那个胡部长的夫人。”
黄律师感激地点点头,离开了野花香大酒店。
小姐和领班大姐两个说的情况,引起了黄律师的一个疑问:小姐所说的那位老总,显然就是胡大成。胡大成没有特殊情况,他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对一个三陪小姐纠缠一天呢?纠缠的结果怎么会导致一件杀人案的发生呢?其间兰香打电话给这位小姐,要她与她陪胡大成出去玩,是什么意思?胡大成又为何不同意?仅仅是出去玩,兰香有必要找个伴吗?是因为她不想去,而又被胡大成逼得急?还是因为兰香意识到什么,觉得有必要这样做?还有,胡大成的女人在酒店里说的那些完全不顾丈夫形象和政治影响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那老女人已经丧心病狂了呢?
一辆朝着回家方向开的面的开了过来,还没想好下一步往哪里去的黄律师六神无主地召了召手,生意不好的面的就立马停在他面前,里头已经坐了一个人,是黄律师的熟人,在检察院看过门的老江,因为脾气不好性情耿直,后来下了。老江很喜欢黄律师这个人,不是因为黄律师这个人有名气,而是黄律师这个人很正直,而黄律师也很敬重老江这个人,同样是因为他觉得老江这个人有正义感。两个人坐下后,同时给对方敬了一支烟,但最终还是老江接了黄律师的烟,他一边接火一边问黄律师,“黄律师,你忙什么呢?”黄律师说,“我总不是忙那些事,调查呀,取证呀。”老江就问,“听说你是那个杀人小姐的辩护律师?”黄律师说,“是的。”老江就说,“我觉得她杀那个姓胡的杀得好!是做了一件好事!”黄律师循循善诱地问,“何以见得?”老江说,“当然杀得好呢!小姐杀的不是个普通人,是个大贪官!现在这个年代,贪官太多了!不杀几个,社会就不得安定,人心就涣散!人的思想就要变质,腐败越来越严重!你说是不是?”黄律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老江却激动起来,直言不讳地大声说,“胡大成那个贪官,他是恶贯满盈,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这回小姐没搞死他,他也不一定活得成!他犯的那些罪呀,若要他死,恐怕让他死一百次还不够!”“这么严重?”黄律师故意显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问。“当然!”老江愤愤地数落起来,“他贪脏枉法,行贿受贿,偷税露税,徇私舞弊,嫖娼赌博,强奸妇女,与黑社会的老三暗中勾结,收买人心,做黑市生意,欺行霸市,垄断市场,说不定那几件至今未破的人命大案,就与他有关!你说,这种做横心事赚黑心钱的人,该不该死?死多少次才能平民愤?”黄律师点头称道,认可了老江的说法。老江说着说着,竟忘了下车,让车跑过了好远,才想起叫停车。
黄律师觉得有必要抓一抓胡大成的尾巴。这个虽然只是一个市里的部长级的干部,但却有着一般人不能了解的大笔资产。不要说那些资产和大笔存款,就是他的日常开销,也远不是他几个工资钱所能应付的。这个人,不是个地地道道的贪官,就是个暗中做什么黑市生意的人,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他不只是拥有大笔资产,还是这个市里的大行市人物,不管是红道黑道,他都有一班子人。纪检几次要把他搬倒,没搬动,反贪局的汪局长几次要立案侦察,甚至打电话要他为这事过去一趟,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要抓住胡大成的问题尾巴,只有找那些知道他根底的人物。黄律师驱车前往反贪局,见了汪局长。因是老熟人,黄律师就直言不讳地说了他的想法。既然是老熟人,汪局长就开门见山地说:“胡大成的案子已经立了,要不是他人已经死了,恐惧已经进入了调查核实的阶段。上次他找人保了,我们局里的人都不服气,告到省里,省里亲自下督办函,这回没有人敢再保了。算他明智,虽然死在一个三陪小姐手里,不大光彩,但究竟掩盖了他的罪行。这次他不是活罪难受,就是死罪难逃吧!”
顺滕摸瓜,黄律师总算找到了胡大成最近的心态和心理动机,只是尚不明白,胡大成在还没有被检察院正式逮捕审问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挺而走险杀人的。莫非,是因为他找到了风声?或者是他感觉到有人威胁着他?或者,他有什么大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叫他日日夜夜不放心?
在进行调查的路上,黄律师又从熟人那里意外地获得两个情况:一是案发头天,公安局有人找过他,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二是市里最器重他的张副市长,找他谈过一次话,具体内容不清楚。
黄律师觉得有必要把这两点弄清楚,也许,这两点很重要。
黄律师把这些疑问点点滴滴记在心里,甚至写在笔记本上,以便留心。现在,他心里基本上有一个澄清整个事实过程的轮廓,只是需要更加具体细致的描绘。离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开庭只有三天时间,他必须在这三天之内,尽可能把这些疑团一个个解开,并且要取得一些相关的证据,获得更为翔实的辩护材料,从法定情节和酌定情节两个角度,力争最大效果的辩护。
连日来调查成绩不小,黄律师想好好睡一觉,然后抓紧时间做好补充调查,取得相关证据,以有利于三天后的正式开庭。在这期间,他还要跑一趟黄桥,他想在开庭前,去见一见结巴大叔的侄女儿,那个叫刘春芳的女子,从她那里更详细地了解一下兰香当初进城时的生活,从而更形象更具体地把握兰香这个特别三陪的形象和令人深思的人生历程。
他才脱下衣服,还没有上床,妻子刘玉凤就问:“明天你打算怎么安排?”
“明天我准备到黄桥去一趟。”
“你到那鬼地方做什么?”
“调查。”黄律师想休息,他没有心情跟妻子说这些。近来,他觉得妻子越来越不太理解他这个做丈夫的,这让他很沮丧。他不想夫妻之间为此又引起争吵,他太累了。
“你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什么日子?”黄律师被妻子这么一提醒,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这才知道明天是双休日的最后一天,便冷冷地说,“星期天。”
“星期天你也不休息?”
“我想休息,可时间来不及了。”黄律师是交代也是发自内心地说。
“你就没想到别的什么?”刘玉凤的口气分明有点咄咄逼人了。
黄律师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他实在没法想起什么更重要的事。
“好啊!”刘玉凤按捺不住心中的忿怒,大声质问,“一些人说你自从接了这个婊子的案子,像是变了一个人,像这个婊子是你从前的情人,我不相信!现在,果然如此,你居然为了这个婊子女人,连与自己老婆结婚的纪念日都忘记了!你还曾经有脸对我说,每逢结婚五周年或十周年,你就要跟我庆祝一番。往年你虽然因为工作,少数没有履行,但毕竟还没有忘记,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而今天,你居然连记都不记得,可见我这个老婆在你心中,该是何等的无关紧要!”
黄律师这才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丈夫,忽略了不应该忽略的地方,但这除了近段时间夫妻老是闹不和,心情不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工作忙。离开庭只有三天,三天之内,要做的事太多,他的工作安排不能有任何改变。因此,他不想对妻子有什么新的承诺,因为这个时候的承诺,可不是一般的承诺,说出来就要做得到,做不到就最好不要说。他思之再三,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实在对不起!我是承诺过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这样的话,但现在特殊情况,我实在是公务缠身!”
“什么特殊情况?什么公务缠身?”刘玉凤不无幽默而又是非常气愤地说,“我看你不是特殊情况,而是要到黄桥一访;我也看你不是公务缠身,而是小姐缠心!”
“放屁!”黄律师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气愤使他激动起来,他指着妻子刘玉凤说,“请你说话放尊重点,不要胡说八道!”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你激动个啥?”刘玉凤看似平静地质问,其实她已经气得呼吸急促起来。
“我看你是有病!最好请你去看心理医生!”
“要看心理医生的恐怕是你吧?”
“我做什么亏心事?你今天得跟我说出来!”黄律师愤怒起来了。
“做没做亏心事,你自己哑巴吃汤元,心中有数!”刘玉凤看来是不想放过他了,她索性有根有叶地说,“怪不得人家送上门的强奸案子你不愿搞,有来头的案子你不搞,原来你还是有个想头呢!你想玩小姐,找婊子,就打开窗子说亮话,我给你这个政策开放就是了!现在这个年代,玩女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是新城市的名人,当然也不例外!那你就干脆跟我挑明,要不你就像有些顾家的男人样,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放心,就算让我找到了,捉住了,也没很大事!现在有几个男人不花心的呢?不花心的男人,还被人看不起,要不就是有病呢!我可不想人家说我的男人有病,让人看不起!”
刘玉凤说到这里,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只是那心底的气愤,加倍地上升,让这种笑声变得更加古怪也更加令人恼火。黄律师终于控制不了自己,他非常生气地说:“不跟你说,跟你说不到一起去!”
“肯定跟我说不到一起去呢!”刘玉凤怪味十足地说,“心里早有了小姐,还哪里跟我说到一起去呢?”
“刘玉凤!”黄律师态度严厉地说,“我再跟你警告一遍,请你放自重一点,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
“哟!”刘玉凤的怪味更足了,“还没到一起呢!就晓得心痛人家了!什么尊重别人,干脆叫我尊重那婊子好了!”
“你再说一句!”黄律师因过度气愤,脸型大变,他指着在他眼中同样变形的刘玉凤,提出了暗示性的严重警告。
刘玉凤可不吃他这一套,她反问丈夫:“黄继云!我再说一句又怎么样?”
“再说我跟你离婚!”黄律师是气愤至极,也是压抑在他潜意识中的一句实话。
刘玉凤这回没有立即作出反应,她呆了,两只眼睛越瞪越大,简直成了两张要吃人的嘴巴。她突然扑了过来,揪着黄律师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好啊!算是说出了你最想说的话!算是让我看到了你的屎肠子!要离婚?行!我们现在就离去!现在就离去!”
说着,揪着黄律师就要往外拖。黄律师一甩头发,顺手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掌,一是生气,二来是想把她打醒,没想到这下可触了刘玉凤的蚂蜂窝。她猛了上来,要跟黄继云决一死战。黄继云知道这回可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便打开门,想往外退,可又怕左邻右舍的看到,不好意思。
黄家的世界大战,很快引起了左邻右舍的关注,没有人想到一个平日里生活平静的律师之家,也会发生这种不雅的事。他们当了黄家的裁判员,听了黄家一男一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诉说,各打了五十大板,先批评了黄律师不该提离婚赶女人走路的做法,特别是动手打人的恶劣作风,并劝他好男不要跟女斗,然后,又批评了刘玉凤,说她不应该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乱说男人的坏话,应该理解丈夫所做的工作才对。尽管那些里打外消的话都是一种好心劝告,言不由衷,但还是起到了缓和矛盾的作用。
走了所有的说客,夫妻俩谁也不理谁,黄律师进了自己的房间,刘玉凤却进了女儿的房间,二人自动分房了。
黄律师余气未消地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我这是怎么的?吃错药了?”
想想明天还得去黄桥,就懒得想,拉上被子昏昏入睡了。
谢谢各位大大的强烈支持!引路神在此感谢
阅读天使恶魔变形记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