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坐在房内的主座椅上，手捧一杯茶，看着眼前站着的高大年轻人。范昌茂在旁边的一张偏坐上坐下。

“朱，需要你做的一切都记清楚了吗？”朱点点头，没有说话。

蔡京道：“好，你把我刚才吩咐的一切重复一遍。”蔡京说完呷了一口茶，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英俊却有一双充满邪异之气的年轻人。范昌茂一言不发，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二人。这朱，自然就是朱冲的儿子了。

朱朝范昌茂看了一眼，范昌茂鼓励似地点了点头。朱道：“小人到了汴京，就是大老爷府中的一名下人。小人去京师的目的是结交章敦和邓绾下边的人，尤其是他们的亲信。目的是日后可以从他们手中第一时间知道张府和邓府发生的所有事。”

蔡京点点头道：“不错。基本上搞清楚了。不过你要记住，你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结识章敦和邓绾，而是解释他们家的下人，知道吗？”看朱点头，蔡京接着道：“如果不小心被章敦和邓绾知道了你是蔡府的人，并蓄意结交他们的家奴，你该怎么办？”

朱想了想道：“我回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我是蔡家的人。因为被府中的其他人欺负，混不下去了。听说章敦他们是大人物，就想和他们的家人拉近关系，希望到他们家工作。”

朱小心地看了看蔡京，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能不能让他满意。蔡京先是朝朱笑了一下，表示对他的赞赏，然后又摇头道：“不，你不需要如此。不然他们会看不起你。看不起你，就不会和你结交了。那样你的任务就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完成。而我们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懂吗？”

蔡京顿了顿，看朱正露出注意的神色，接着道：“所以，你不需要向他们表示你在蔡府不受重用，反而要显示你在蔡府有很大的话事权，但又不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只能用很隐晦的方式让他们自己猜到。至于具体怎么把握，由你自己视情况而定。这方面我会在给大爷的信中交代清楚，让他们全力配合你的工作。”朱点头表示明白。

蔡京转头问一旁的范昌茂道：“昌茂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范昌茂摇了摇头，开口道：“大人说的已经很好了!我没有什么补充的了。不过，我想向大人建议一点，那就是请大人给朱全面的自由，让他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手段!”

不等蔡京回话,范昌茂又转头对朱道：“记住，我们想要的，只是章敦和邓绾家里发生的一切详细资料。至于你会用什么方法去找到我们所要的，就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了。就像刚才说的要你去结交章敦等的下人，也只是给你提供的一个参考而已。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完全可以不用这个方案。‘揭密计划’中我们要做的，就是提供你需要的一切人力、物力资源，助你完成任务。”朱感激地看了范昌茂一眼，欲言又止。

一旁的蔡京也注意到他这个动作，道：“怎么，朱有什么话要说吗？现在是制定‘揭密计划’的最后一个阶段，过了今天，就要按它执行了。所以，不管你有什么疑虑，都要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参考，不然将来出了纰漏，就晚了。”朱再看了范昌茂一眼，范昌茂鼓励似地朝他点了点头。

朱道：“小人觉得，或许小人没必要冒充蔡府的人。小人就是一个下人，喜欢以下人的眼光看问题。在小人看来，京城大爷家的下人并没有比章敦和邓绾家的人高贵的地方。所以，不管小人装的在蔡府多么有话事权，他们都不会当作一回事。反而有可能以为小人刻意接近他们是为了得到某种好处。”朱说完看着眼前椅子上的两人，等着他们的答案。

蔡京看了范昌茂一眼，范昌茂朝他点了点头。蔡京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当时只想到只要派一个和他们身份差不多的下人就行了，想不到下人们之间还有这么多学问。只是不知道这个该怎么补救？”蔡京低头沉思。

范昌茂道：“小有什么看法？”朱看了低头沉思的蔡京一眼，范昌茂示意没关系，让他接着说。

朱小心地道：“小人有两种解决办法，一是假装一个身份比章敦和邓绾等人身份更高的人的下人，这样他们就会高看小人一眼，办起事来也方便多了。”

蔡京沉思道：“以邓绾如今集贤院学士、邓州知州和章敦的枢密院学士的身份，要在朝中找一个稳胜他们一筹的人，还真是不太容易。真正稳压他们一筹的，恐怕只有宰相大人了。可是章敦等人并不惧怕司马宰相，章敦曾经在朝堂上当听反驳司马宰相关于王公变法的观点。所以，按照小的说法，章敦家的奴才未必就怕了宰相大人的人。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情，司马大人对咱们并不是没有戒心。不会轻易为咱们办事。其他的皇子皇孙们，咱们又不太熟。”

范昌茂心道恐怕后者才是主要原因，看蔡京已经从称呼“朱”改为为“小”，已经从某种程度上把朱当成自己人了。范昌茂高兴之余，有心助朱一把，因此对朱道：“小的另一种解决方法又是什么呐？”

朱道：“另一种就是小人装成一个到京师做生意的商人，因为初到京师无依无靠，需要找一个人当靠山，又听说邓绾等的家人很爱才，自然而然的就搭上了他。他们虽然可能因此更看不起小人，但也不会对小人设防了。一般一个当贯了奴才的人，总喜欢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手中的权势是多么大。小人会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在他们身上大使银子，取得他们的信任，拭机套话。”

范昌茂道：“小认为哪种情况成功的可能性更高呐？”

朱羞涩地一笑道：“如果让小人选择的话，小人会选择扮做一个生意人。一来生意人到处都是，不容易露出破绽；二来也可以更好的向大人传出消息；

第三；有一个店铺做掩护，有人进进出出不会太惹眼。还有就是如果让小人装成一个身份更高的人的下人的话，小人因为对他不熟，可能出现破绽；

而且那些身份很高的人的下人，像我们这种人时刻都在盯着他们的日常行动，不容易冒充。所以，如果让小人去做的话，小人会选择做一个商人。”朱说完看着眼前的二人，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办。

范昌茂朝蔡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蔡京道：“好，就照你的说的办！”这一句话把大局敲定下来，朱一喜，想不到自己初次在两人面前提出自己的主张就被接受了。这不禁让他生出知己之心。

蔡京又道：“依昌茂看，咱们这个计划该什么时候开始？”

范昌茂想了想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如就等童贯大人来到杭州后，让小随他的车队一起去京城吧！”

蔡京道：“小有什么看法？”朱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他已经有一个主张被接受了，如果再提不同看法可能就要被看成是太过张扬了。深懂张驰之道的他对此没有发飙任何言论。而且范昌茂的计划实际上也没有任何要改动的地方。

蔡京道：“既然如此，小先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关于你说的以伤人做掩护的方案，回头把你的详细计划告诉我。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按你的方案办了！”朱朝两人拜谢了一下，转身走出去。

看朱走远，蔡京对范昌茂道：“昌茂，你弟弟隗文睿的资料你看得怎么样了？让他做传话人没什么问题了吧？”

范昌茂道：“这个，如果资料上的一切都是真的话，加上咱们的从中配合，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担心大人的属下是不是把问题夸大了，外人真的有大人说的那么好吗？”

蔡京哈哈大笑道：“你是当局者迷呀，如果隗文睿的表现没有这么出色，我的手下会注意到他吗？隗文睿你我二人知道，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啊！”

范昌茂道：“我还是不放心。除非我亲自见他一面。要不这样吧大人，我亲自回真定一趟，顺便摸清真定现在的真实情况。”

蔡京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现在咱们这里正处于关键时期，眼看童贯就要南来，‘揭密计划’也才刚刚开始，实在离不开你呀！还有就是你舍得离开小玉一个人回真定吗？”

范昌茂苦笑道：“这个时候大人还拿小玉开玩笑！不过大人说得对，这个时候我确实不能离开！不光为了小玉，更为了现在咱们进行的事！只是我实在有些担心文睿。”蔡京道：“要不，让你那兄弟到杭州来？”

范昌茂一呆，蔡京接着道：“这样你们不仅可以兄弟团聚，你还可以了解我的人到底有没有骗咱们。”

看范昌茂苦笑了一下，蔡京接着道：“隗文睿来杭州，还可以带来真定的第一手资料。反正等将来让他上京时，咱们也得交代他很多事情，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让他到这里来。昌茂以为怎么样？”

范昌茂再次苦笑了一下道：“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蔡京哈哈大笑道：“如此，就这么办了！我马上派人给隗文睿传信！”蔡京起身往外走去。留范昌茂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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