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抬头，平静地注视着旁边的范昌茂。范昌茂低头思索，“目前要做到一下几件事：一、依然是想办法让那些江湖人留在真定，半步也不能离开。这方面相信大人早已有了妥善安排了吧？”

范昌茂抬头扫了蔡京一眼。对方失笑道：“现在就算是朝廷明令所有人离开真定那也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好容易等到宝库显示，现在又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不弄个究竟，相信任何人都不会离开。”范昌茂点头表示同意对方的话。

“其实咱们都知道，那些大宋的江湖人留在真定，除了能给甘家带来一些安定上的麻烦，没有任何意义。真正值得期待的，是那些外国的朋友。大人不妨加一把火，先让人联系那些外国人，向他们表示甘家愿意向他们境内发展，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相信谁都不会拒绝。”范昌茂拿起一支没用过的笔，放在手中轻轻摩挲。

蔡京放下杯子，手扶椅子的扶手，“这样做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两家的人，对咱们有什么好处？”范昌茂呀然失笑，把毛笔的笔头揉成不同的行装，再猛然松开，让它恢复原状。

“哼哼，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当然没什么好处了！不过咱们并不用对甘家这么好心。”蔡京没有说话，注视着范昌茂，等待他的下一步提示。毛笔头被转成几圈，松开后在倒转回来，恢复原状。

“大人让人在朝中传播关于甘家拥有一部兵书的事情，相信现在已经有结果了吧？”

蔡京笑着点头，对自己的这一步走得颇为满意。

“现在朝中讨论最多的事情，就是甘家的事！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相信下一步就会在朝堂上讨论此事了！”范昌茂淡淡地点头，显然此事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毛笔放在眼前，伸手测量它的长度，一遍又一遍。

“咱们要再加一点火，把甘家里通外国的事情捅到朝堂上去。”眼色一变，毛笔折为两段，范昌茂轻轻把它们放在桌上。蔡京愕然注视着对方。

“当然，并不是真的里通外国。其实就算咱们不说，以甘家这几年和大辽国等大作贸易，细心搜查之下，总能找到一点和外国联系的影子吧？”

“当然，咱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查这件事。咱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甘家直接和现在真定的外国人扯上关系。”

“只要让一两个中间人分别到各国的朋友中间表达甘家愿意和他们合作的意思，相信每个人都很乐意。然后，就会出现各国争相向甘家抛出优惠政策，希望甘家到本国投资的局面。”

“如果这时候朝廷适时介入此事，讨论关于甘家拥有兵法的事？会有什么结果？”范昌茂慢条斯理把所有的步骤一步步解说清楚，等着蔡京这个最后负责人去揣摩、理解和执行。

蔡京双眼注视前方，一动不动，慢慢点头。“我明白了。其实有没有‘鲁壁藏书’咱们的计划都可以执行。《玄女兵法》只是要让甘家拥有兵法的事情更具合理性，就算真的没有《玄女兵法》，相信甘家也逃脱不了拥有一部兵书这回事了！”

蔡京身上有一种特质，就是不管什么话，只要说给他听，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并加以理解和深化。这是范昌茂对他观察了很久的发现。

“也就是说，咱们以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营造现在这个局面做铺垫用的。”当一个人真正明白你要说的话是什么了，他都能给你他自己一分独特的诠释。所以真正的聪明人，会把自己的聪明说出来，让大家分享的同时，博采众长，提高自己。

“所以现在咱们只需再加一把火，如今甘家的事情烧得更旺，烧到朝廷的屁股低下，就大功告成了！”范昌茂为蔡京的解说鼓掌。真正的欣赏，是双方在某件事上达成共鸣，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蔡京靠在椅子上，抬头，双眼微闭。“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一个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的甘家人，分别向那些外国人表示甘家愿意向他们国家加大投资的意思。”

“相信不用咱们操心，甘家本身早应该有这方面的考虑了吧？说不定他们双方只欠咱们的一把火了！”范昌茂没思考完一件事，都喜欢泡一杯“忘忧”来让自己轻松一下，这是和小玉好上后，被她惯成的新毛病。

起身拿起茶壶，轻轻的把一个空杯子注满，递给蔡京，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擎在手中，双眼微闭，慢慢品尝这短暂的温馨与宁静。范昌茂觉得此生最惬意的事情，并不是完成了多么大的目标，而是认识了“忘忧”这东西。

有了它，范昌茂再没有因为心绪紧张而情绪失控。它就像情人温柔的双手，慢慢抚平范昌茂身心中的每一片创伤。“也有可能他们两方早暗结珠态，只是对外秘而不宣而已。”范昌茂注视着手中的杯子，平静中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蔡京依然背靠木椅闭目朝天，雕梁建筑的房顶有一种结构美。江南人的建筑都讲求一种玲珑别致的韵味，相对于北人来说，水湘孕育了小巧、可爱的令类美。

“如此咱们只要把他们两方签署的协议拿到朝堂上，会比任何辩驳来得都有说服力。”范昌茂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蔡京，在对方没有感应到自己的变化以前恢复原状。

范昌茂发现了一个让他感到震惊的情况，那就是蔡京的才智至少不会比他弱，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一直以来都刻意隐藏自己呐？

“大人，范先生！”蔡贸朝旁边的范昌茂点点头，凑到蔡京耳边耳语一翻。

“什么？”蔡京睁大眼睛看着蔡贸，忘记了刚才的矜持与平和。蔡贸点头，没有说话。

范昌茂疑惑地看着两人，能让蔡京震惊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我知道了，你现退下吧！”蔡贸闻言转身，朝旁边的范昌茂点点头退了出去。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范昌茂握着手中的杯子，似乎忘了把他放下。

蔡京压下心中的震惊，叹了一口气朝范昌茂道：“京师的朱传来消息，章敦和邓绾等人之所以死心塌地为甘家卖力，是因为甘家手中有一分关于此二人私下与辽国勾结的证据！”

！一声轻响，范昌茂小心把手中茶杯盖盖上，轻轻把杯子放到桌面上。

“朱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这个秘密？”蔡京同样不解，孤身一人到汴京创天下的朱，居然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此行任务。

“你认为这个消息有可能是假的吗？”蔡京迷惘了！

范昌茂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我相信朱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蔡

京点头，重新靠在椅子上，“至少这对咱们来说是好消息，不是吗？”以前想方设法而不得，现在居然就这么蹦出来，也总算了了二人一个心头之愿。

“先不管这个情况如何，咱们应当想办法如何利用这件事让章敦等人重新投到咱们这一面来！”范昌茂整理了一下被茶水溅湿的衣服，重新把桌子上的杯子注满水。

蔡京再次抬头看着房顶，“对于章敦和邓绾，只有足够大的利益让他们忘掉甘家对他们的威胁，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反咬甘家一口。你有这个把握吗？”

范昌茂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再放下。“其实咱们现在做的事情，正是可以让他们二人一劳永逸摆脱甘家对他们控制的大好机会，不是吗？咱们可以答应他们待甘家覆灭后，把甘家手中的那分证据完整交到他们手中，相信他们不会拒绝如此有诱惑性的提议！”

蔡京坐直身体，正面对着范昌茂，淡淡一笑：“你说的不错。确实容不得他们拒绝。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你认为谁比较适合做这个说客？”范昌茂眼睛与蔡京平视，手扶椅子的扶手。

“既然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件事，并把结果报给了我们。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利用这个消息让章敦两人甘心为我所用。”

蔡京点头，身子重新靠回椅子。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双眼微闭，喃喃道：“‘忘忧’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你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平和的心态，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任何突发事件。也只有具有大智慧的人，方能制出如此有内涵的茶。”范昌茂低头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每个人对相通的事务都可以表发不同的看法，他没必要因为小玉是自己的人就故意贬低别人对她的赞叹。当然，以小玉的性情，并不在乎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范昌茂看中的，也就是她的这种不在乎世人眼光的遗世而独立的性格。

她是大红大紫的牡丹，高贵而大方，同时又是路边的野花，不会因为路人的非议而改变。她的灿烂，只为心上人而开。“你说的不错，没有人比朱更适合这件事了！”蔡京睁开眼睛，放下杯子。“我会传令让朱全力负责此事，希望章敦和邓绾能抓住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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