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株不知是何种杂草的根茎,成球状。叮嘱道:“这个药的吃法是有相当讲究的,乱吃是没有用的,你要先用坛子封好埋入地下三尺,等七七四十九天后取出,加鸡骨粉、米酒熬制成粥,每天清晨喝一匙,连喝七天,第八天见效。”最后可能怕我不相信,又补充道:“在老一辈的记载中这种药叫秋节虫,无毒无害,吃了即使无效也会起强身健体的作用,小后生你不妨一试,我是不会害你的。”说完含笑望着我。
那目光不由使我浑身一震,它似乎将我的那点心思看得透彻了,我不由有些脸皮发热,连忙道:“好,好,谢谢老伯的好意,我一定去搞。”
在将要离开时,夏老头望着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小后生,你的命相显示你是条池中之龙,一朝飞天,万物皆辉呀,你要好好把握。”最后又叮嘱道:“不要跟任何人说你遇到了我,否则,药就不灵了。”
我连称谢谢,告辞了夏老头。心中在感叹:池中之龙?我拿什么飞天?拿我家的那架破旧手推车?
回到家中我就将夏老头赠送两株药丢在了楼边的菜园子里,渐渐地忘了那些事。
只到有一天,当我听到一些风语,我日思夜想的那个姑娘竟然背后说我是矮子,我又才记起了它们。也许它们原本就一直长在我心里,长高的梦我也曾有过。
在我这个年纪的人,什么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什么样的艰难都可以去拼,我们唯一的弱点就是——爱情,那颗神秘的种子一旦种在心里之后,我们就成了个行尸走肉,完全被它俘虏了灵魂。
我和那个姑娘虽然只看过几面,甚至她没有正面看过我一眼,更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但是,当我在十岁时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的美丽就铭刻在我的心碑里了。多少年已来,她成了我生活唯一的动力。而现在,她的一句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如一把利剑,直透我心坎,将我那颗原本就不坚强的心砍成了碎片。
人在失意的时候什么都无所畏了。
于是我试着按夏老头的方法去泡制我的梦想,不成功,成仁也无所畏了。
我将那两株草药用坛子密封埋入地下,四十九天后,杀鸡取骨,偷老爸的酒,终于熬制出一小半坛黑色的汁。
看着那浓黑的不知名的药汁,那刺鼻的气味,我开始时犹豫不决,一生的记忆在那一刻如电影般历历阅过,最难以割舍的亲人个个呈现在眼前,爸爸骂我无知,妈妈泪眼婆娑……这个时候,我经历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心路历程。最后,还是夏老头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和暗恋情人的那一句话,使我把第一匙的药喝了下去……
一天没事,还是肯定了这药至少没有毒副作用,竟然有点失望。第二天,按夏老头的方法又喝了一匙……直连续喝了七天。
第八天。
清早起来,发现身上没有什么异样,用尺子量了一下,一米五八,原来还是一米五九呢,这下还降了一厘米呢,玩笑开大了吧!
也不知道这一天是如何过的,反正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暗骂那夏老头。后来又想了想,是不是量不够,于是又连喝了两匙。此时的我,完全的一个绝望的文盲。
又连喝了三天,到了第十一天,感觉有点不对了,全身的骨头都刺痛难耐,浑身的不自在。
到了第十二天,试着量了一下,天,一米六五!
这一下着实让我愣了一个小时,然后,一个念头闪过我脑子:我要发财了!目前世界上还没有听说过有一种药物真正能使人停止生长的身体长高,电视和杂志里的都是吹的,而我所发现的,却是真正的“增高药”,如果研制成药投入市场,那我的财富该如何表示,用亿?用兆……这个时候我连比尔盖茨都看不上了。
又过了一天,一下子长到了一米七,这下子我彻底兴奋了。现在我才认可了夏老头看相功夫不是吹的,他说我是“池中之龙,必将飞天”,现在看来,这太小看我了。当然,在这个时候,我第一要做的就是要到村子里转一圈,让全村的姑娘都知道我—长高了,一米七在这山村里算是中上水平了。
当我走在路上的时候,可想而知,人们在见到我的时候那神情,好象见到了一个怪物,惊诧、羡慕……最重要的是,将要失去的爱情变得无限的可能了。连一向重声重气的爸爸跟我说话都小了许多,妈妈更是看着我那小了一号的衣服不知所惜,慌忙去请鬼师做法,以为我中了邪。当然,我劳记着夏老头的话,没有跟他们说出实情。
又过了一天,又涨到了一米七五……
第十六天,到了一米八五,这个时候,妈妈已经找不到合适我穿的衣服了,我们村子里没有一个是一米八五以上,所以我只能在家里不出门,专心地设计我的发财大略。
可是,我忽略了一个问题。
下一天,跳到了一米八七,这时,我开始有点担心了,该不会一直长下去吧?一米八五是我最最理想的身高了,再长的话……我不敢往下猜测了。
往往越怕什么,什么就越要来。随后几天,长到了一米九……一米九三……一米九七……我的心随着身高的长高一级一级往下沉,当长到一米九八时,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的所有家人也几乎随着我的境况步步走向灾难。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药原来就是个毒药,夏老头没安好心,他可能不是人,是真正的鬼,要找我去当替身。直到此时,我才将我遇到夏老头的事说出来。
爸爸妈妈他们一干人的话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北翁寨的那个夏老头十年前就死了,是上山采药时死在山上,死因不明。
这无疑给我叛了死刑。
大约过了十天,似乎出了点状况。长到二米的时候就不再往上长了,这让我稍稍安了点心,可此时我已经活脱脱一个怪物了,当你见一个两米高的家伙却只有一百多一点的体重你会如何感想,此时用“竹杆”来形容我最合适不过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一步也不敢踏出家门。而慕名而来的人却挤破了我的家门,他们把我当成了动物园里的怪物了。家里的人找遍了百里之内的所有名医,没有一个人能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更无从救治。现在我只有等死了,最后连床都懒得下了,躺在床上等死。
一个无心的人是不知道时间的长短的,日升日落不过如电灯的熄灭和开启。在这恍惚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当有一天我提起精神抬了一下胳膊时,我竟然发现我长了许多肉,让家人找称一称,二百一十斤。
我的天,一月之中我成了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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