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马希望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让这放羊倌的胆颤心惊的狗蛋。常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马希望差点腿肚子发软，跪倒在狗蛋面前喊爷爷，狗蛋准定是来报仇的。

马希望没有跪，他仰着脖子眨巴小眼睛，鼓鼓劲，定神看眼前的狗蛋，四年不见，狗蛋变了。人黑了，黑的结实，瘦了，瘦的坚韧，再也不是昔日懵懂少年。最让马希望舒口气的是，狗蛋的眼睛里闪着友好的亲情。而不是刻骨的仇恨。马希望不傻，他受惊出窍的魂重新附了体。

“狗蛋兄弟，你。。。回来了！”马希望表现出无比的兴奋，马希望逢场作戏的本领令人佩服。

“希望哥，放羊呐。”狗蛋不自然的摸摸和尚头，摸的同时，狗蛋把目光撒向岭西南角的玉米地。那片曾让他梦魂牵绕的玉米地，现在已经被村里收回，租给了一位能人，能人姓张唤做成玉。别人都称呼他张总，张总花钱顾着凤凰村里的妇女在那里栽种上松树苗，松树苗整齐的排列，狗蛋想起在监狱里出操的情景。

狗蛋的眼睛闪着泪光，这泪光是在逡巡完了整个田野后，投向绿树掩映下的凤凰村时，泪花顿时泉涌，村里有他想见而又不想见的爹娘。

马希望重新坐下，梳理了一下刚才受惊的情绪。狗蛋也坐下，衣袖摸干了泪水。狗蛋伸手掐了一颗苦菜叶，含在嘴里，慢慢的嚼，每年夏天，狗蛋娘都要去凤凰岭上采摘苦菜，晒干后放锅里炒成苦菜茶。苦菜茶败火，狗蛋嘴里嚼着苦菜叶，狗蛋没觉得苦，他心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苦，

“我爹我娘好？”狗蛋问默不作声的马希望。

“好，就是叔。。。”马希望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

“我爹怎么了？”狗蛋着急的问

“没啥，就是成天的想你，没事就到村口等你。”马希望隐瞒了狗蛋爹疯癫的事实。

“啊——”狗蛋陡然悬起的心放下。

“兄弟，你咋还不回家，叔，婶盼你回家呢。”马希望疑惑的问狗蛋。狗蛋不语，好像有什么心事，过了好大一会，他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马希望

“马大哥，求你件事。”

“咱兄弟俩还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做到，说吧，什么事？”

“你把这二百元钱，捎给我娘。”

“你。。。你不回去了？”马希望伸手接过钱，有点不理解。

“不——回了。”狗蛋的心酸的发麻，叹着一口长气说。

“那你上哪？”马希望的右眼皮早不跳了，人也恢复了正常。

“希望哥，这你就别问了，拜托你了。告诉俺爹俺娘，俺不混出个人样，就不回凤凰村。俺一定把给爹娘丢破的脸皮给补回来。”狗蛋站起身，而后又“扑通”跪下，朝着凤凰村的方向嗑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擦掉额头沾上的湿润泥土，泥土散着芳香，狗蛋吸了一下鼻翼。对着马希望拱拱手，说了句

“我走了。希望哥。”狗蛋头也不回的下了坡，下坡的时候，狗蛋驻足了一会，头扭向蛙跳河的对岸，而后决绝的迈着步子，转向了岭西的大路。大路再往南走有三里多路，就是国道，通往全国各地的客货车，昼夜不停。

马希望攥着二百元钱，呆望着狗蛋的背影消失。“我的爷！菩萨保佑。”马希望有种大难不死的幸福感。看来狗蛋压根不知道他打电话的秘密

马希望把二百元钱递给狗蛋娘，并把在凤凰岭见到狗蛋的事一一说给狗蛋娘听，狗蛋娘气的直骂：“狗日的，咋跟他爹一个犟脾气。”骂完了又哭，弄的马希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狗蛋娘忽然想起什么，止住哭声，问马希望

“这犟驴说去哪？”

马希望脸上带着无奈，慢吞吞的说：“婶，问了，他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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