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驾车把陆志敏送到伪军杨汇龙的团部，即刻将黑色轿车开回陆家大院，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仍然没有见到管家刘希汉的身影。他没有敢多耽误半分钟，疾步闪出大院向北走，那里是一个丁字路口，常有黄包车在歇脚等客。

巧了，有一辆干干净净的灰色人力车停在路旁树荫下，拉车人坐在踏板上，手举草帽扇着风，仰首西下寻找客人。赵三虎疾步走近，大声吆喝：“王六子，王六子。”

“哟，是赵大哥啊。”王六子起身朝赵三虎连连点头。

赵三虎看王六子身材与自己相仿，高兴地窜上车说：“跟我走！”

王六子抬起拉杆，拽着人力车向一个僻静的小巷跑去。不一会儿，人力车又出来了，王六子当了老爷坐在车上，跷着二郎腿。赵三虎换了一身王六子汗味熏天的粗布衣裤，头顶破草帽，嘿哆嘿哆拉着车向双塔寺方向飞奔而去。

双塔寺附近是武江城里外来人和干苦力人集中的地方，矮矮的板棚房比比皆是。寺东南方确实有一个大茶馆，门前高挂着两个巨大的印出“茶”字的大红灯笼，昏暗的馆内摆了十五六张矮桌，长条凳围成一个个四方形。茶室主人善于经营，卖茶水的同时提供一些花生、炒豆、炸小鱼什么的，吸引喝酒猜拳的汉子们前来小聚，吆五喝六地增加人气。这里多是干力气活的人来歇脚喘气，一些小本经营的生意人也会在此碰头议事儿。赵三虎拉着人力车呼哧呼哧一口气跑到茶室前，缓缓地放下拉杆，起身告诉王六子：“你坐着别动，我就进去一会儿。”

赵三虎解下腰间的毛巾，抹着满头满脸的汗珠，大步进了茶馆。他环视一圈，找了角旮旯一处陈旧的桌子坐下来，冲走到身旁的伙计说：“来一壶茉莉花茶。”

小伙计明白赵三虎所需，仰头喝道：“十四桌茉莉花茶一壶！”

转眼间，另一位小伙子手提茶壶带着茶碗过来，他利索地搁下几个茶碗，提起茶壶准备倒茶时，赵三虎忽然伸手钳住他的手腕：“别出声，伙计，我有事找你们的掌柜。”

小伙子发懵了，手腕就像被铁钳夹住，越是挣扎越钻心疼痛。他低声央求道：“哎哟，大哥，掌柜的在柜台那儿，你松手，小的去请他过来。”

赵三虎知道这种地方，三教九流无奇不有，稍有不慎，屋里一些粗人便会起哄打架。他不露声色地立起身小声说：“别犟了，你带我过去吧。”

俩人来到柜台前，小伙子冲一位衣着朴实的中年妇女说：“大婶，这位大哥要见掌柜的。”

那妇人盯着赵三虎，阴冷冷地问：“有事儿吗？”

赵三虎将小伙子的手腕背到身后，看起来像是兄弟两个手拉手一般。他客客气气地向妇人点了点头：“是啊，我有急事找掌柜的。”

妇人看赵三虎双眼炯炯有神，若有其事的模样，以为是找活儿干的人，见怪不怪地说：“请稍等。”

心里数数不到十下，一位上身短马褂的老头出来了。他姓柳，单字福，正是茶馆的掌柜。柳福抬着一杆烟袋，吧咂吧咂吸了几口，上下打量一番赵三虎，轻声问：“这位兄弟有什么事？”

赵三虎放开小伙子，抱拳作揖：“掌柜的，素昧平生，多有冒犯，请借一步说话。”

柳福看清楚赵三虎好像并无恶意，稍微犹疑还是大方地说：“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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