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黑沉下来,武江城步入难熬之夜。
宵禁时分以后,茫茫夜幕下的武江城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仿佛一位酣睡的老者,忽然间受到数不清的蚊虫叮咬,浑身不自在却找不到发火的地方。
全城骚动不安,四下鬼魂乱串。日军城防司令部宪兵队、警察局和张青麾下特工分队按既定分工,从各自的驻地倾巢而出,卡车、双轮摩托车奔驰在大街小巷,警笛声四起,城东北一带枪声不断还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
天空在默默地哭泣流泪,夜幕被撕裂成布片燃烧。
陆志敏斜倚在床头,虽然手里捧着一本书,借着台灯溢出的灯光认真地看,可一半多的心思在侧耳倾听外面的世界动静如何。大约临晨时分,稀稀落落的枪声才渐渐地消失,院子隐隐约约传来蟋蟀们的奏鸣曲。陆志敏将书合上搁在床头柜上,顺手拉灭台灯挪下身子。
吕晋雯还没有入睡,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陆志敏的胸膛,似睡非睡地问:“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不知又出什么事了,折腾大半夜。”陆志敏没有否认吕晋雯的问话切中自己的情绪。
“武江眼下是日本人的占领区嘛,一定是多事之季啊。”吕晋雯说着,侧身紧紧地抱住陆志敏,想唤醒陆志敏那几天没有的冲动,“是不是还担心我去报社上班呀?”
“嗯,我想好了,你去上班,每天就让虎子开车接送你吧。”
“好是好,不过天长日久也不行,等一切正常以后,我还是坐人力车。”
“那不行,堂堂报社的副主编,再坐人力车,岂不是让外人小瞧陆家啊。”
“行行行,你先别叫我小瞧你,”吕晋雯已经整个身子和陆志敏融为一体,呼吸急促起来。
武江城经过一夜的洗礼,在黎明时分挣扎着站起来,依然临风屹立。
第二天,武江城市面上平平常常,并没有出现陆志敏所预料的情况。
张青亲自指挥警察局侦缉队几十号人,在小野清夫宪兵队协助下,在全城翻箱倒柜折腾大半夜,彻底###中共武江市委办公地点和各处联络站点。市委书记周继之和一部分人躲过了敌人的搜捕另地藏身隐蔽,敌工队长钱云山临阵逼着译电员损毁电台烧毁密码本,殿后掩护大家突围时,让警察局侦缉队堵死在一个小院里,他拉响身上两颗手榴弹与几个近身的敌人同归于尽。
天大亮以后,武江城气氛依然紧紧张张,各城门口岗哨增加了许多,盘查特别严格,大凡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仔细搜身,稍有异样便遭便衣队特务捆绑,日军宪兵队和警察局监狱已经是人满为患。下午,陆志敏依然没有探听到敌人昨天晚上行动的详细情况,心里强烈地预感到不安,心想地下党可能是凶多吉少了。他借口查账离开陆家大院,一个人驾车来到聚宾楼。在柜台前与饭馆掌柜的交代了盘点清账,询问了一些饭馆的琐事,陆志敏看手表差不多四点,一个人摇摇晃晃上二楼“江涛”雅间,乍一看仿佛要小歇片刻,实际是看能不能等到警察局内线代号“山羊”的同志,打听日伪军追剿地下党的有关情况。
山羊年近四十岁,化名彭戈锋,真名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身高马大仿佛是军队里的机枪手,可心思却细腻办事说话滴水不漏。他什么时候来的武江,怎么样混进警察局里,在警察局里怎么样混成一个小科长,陆志敏一概不知。从山羊南腔北调的话语中,如果留心细听,多多少少会发现他带着福建一带的口音。血雨小组里,赵三虎既然是新四军的排长,又经过皖南事变的生死考验,那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一个顶呱呱的成员。山羊是上海“淞沪会战”期间,经中央社会部同意,特意选调来配合陆志敏工作的。按俩人事先约定,山羊只能是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在江涛雅间,与陆志敏见面交换情报,其他日子里俩人视同路人,彼此没有更多的接触。
“哟,陆老板,是你啊,幸会,幸会。”山羊掀起门帘,看见陆志敏,急忙抱拳作揖客气。
陆志敏站起来:“彭警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山羊说:“局里晚上要摆几桌,犒劳弟兄们,我过来安排一下。”
陆志敏客气道:“老朋老友的,给个电话不就行了,何苦劳您大驾呀。”
“陆老板,不敢怠慢啊,张副市长将亲临,我不能粗心大意。”
“哪需要留下几间雅间,你尽管说吧,我一定提前预留下来。”聚宾楼也是日伪军军官们常聚集的地方,陆志敏一本正经地提醒说。
“就江风、牡丹、柳林、江涛,……算了吧,楼上七八四间都留下吧,菜按老规矩,数量要足,另外每桌多备几瓶好酒。”彭戈锋在警察局一直是后勤科长的角色,心细周全擅长迎来送往。
“好,我让掌柜的把楼上全你留下,一定张罗好伺候好。”
“哪谢了,陆老板,”彭戈锋将一搭纸币拍在桌子上,“这是订金,其余的按老规矩,月末清算。”
陆志敏一边点头认可,一边举手示意:“这么热的天,彭警官请坐一会儿,喝口铁观音再走。”
“也好啊,尝一口茶解解乏,我还得去采购一些办公用品,为新来的弟兄们准备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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