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村在公路附近,依山傍水,有五十多户人家。
正午时分,陆志敏和赵三虎在村头下车,按照信里的提示往村东走,看到一户人家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门前一把扫帚斜倚着门框,像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哨兵,紧紧地护着两扇陈旧的木门。陆志敏从后腰间拔出手枪顶上膛,插进裤兜里,扭头示意赵三虎做好准备,警戒四周放风望。
陆志敏看赵三虎伸出大拇指,自己疾步上前“砰、砰、砰”使劲敲了三下门。
咯吱一声,门开了。一个衣着朴实的年轻人伸出半截身子,目光机敏地望了望眼前的陌生人,警惕地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陆志敏笑着说:“这位小兄弟,我是路过的,烟瘾犯了,想借个火点支烟。”
“借火?是要火柴吧?”
“对,借火柴一用。”
“是黑头还是红头的?”
“红头的,红头的好,一划就着了。”
年轻人看接头暗号对上了,伸臂彻底将两扇木门推开,高兴地说:“快请进吧。”
陆志敏刚刚迈进这农家小院,忽然听到有人喊:“陆志敏,陆志敏!”
说话间,一个身着长衫马褂的中年人从耳楼上噔噔噔冲下来,大步走近陆志敏。他看陆志敏似乎是没有认出自己,急忙摘掉鼻梁上的宽边眼镜,激动地说:“不认识了,我是祁坤哪。”
“祁坤?”陆志敏看出来了,几年光景不见,曾经的老友发胖了,模样变了许多。
“是你呀,祁坤!”
“陆志敏!”
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陆志敏激荡万分,好几年没有见到党组织里的其他同志了,这种场合见面倍感分外亲切。他强忍着眼眶里游走不定的泪水,动情地说:“真想你们啊,老祁同志。”
“我何尝不想你啊,志敏。”
那年夏天,中央特科在保定秘密地举办一期特训班,从全国各地精心挑选来的十二个同学中,七男五女,祁坤年纪最大,入党时间最长,担任班里的临时党支部书记。毕业分手后,每一个人仿佛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一样,多少年来没有一丁点信息,以至于陆志敏常常一个人猜想,同学们是不是战死沙场了。
赵三虎显然懂事,拉着那开门的年轻人出门到村子走一走,一来观望村子有没有陌生人,查看村子四周是否出现异常情况,二是让自己的老板与老朋友好好地叙一叙旧情。
祁坤直接从延安来,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华中地区北连中原,南接华南,东至上海,是国民政府主战场的区域。皖南事变后,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被迫撤到重庆,长江以南地区就再也没有坚挺的情报堡垒了。武江地下党遭到敌人破坏,省委、南方局和延安格外重视,打破党组织和情报系统的条条框框,决定从中央社会部直接派人到武江。祁坤是南方人,活动在京津地区,与原有的人和事没有瓜葛,成为首选人选。此番到武江,祁坤肩负着重任,一要尽快地恢复地下党组织,弥补新四军北上后江南沦陷区里党的力量,二是重振华中地区共产党的情报网,为直属总部的血雨特工小组提供有力的支持和掩护。
陆志敏听祁坤讲延安如此重视血雨小组,给予这高的评价,心里乐滋滋的,这不正是一个特工人员祈盼的肯定吗?他昂扬激越地说:“老祁啊,你来就好。古话说三分天下有其一,日军、汪精卫、中统和军统视武江为大宝贝,我们不能不凑一凑热闹,乱枪打狗扎占据一席之地啊。”
祁坤说:“是啊,华中和华南大片国土沦陷后,许多党的基层组织适应不了,叛党的、脱党的、找不着党的情况比比皆是。新四军主力北上后,国民党顽固派暗中继续蒋介石一贯###的政策,致使这种状况愈演愈烈,沦陷区党的事业面临着巨大危险。”
“是啊,老祁,中央有什么对策?”
“中央因势利导调整了白区工作的方针,现在主张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在敌占区和国统区,允许党员干部化整为零,改名换姓,保存实力。组织上甚至默认党员在被迫无援的情况下,可以假投降,可以参加汪精卫政权和国民党政权的基层组织,隐藏身份等待革命高潮来临。”
“这是实事求是的做法,能够避免许多无谓的牺牲。可也会伴随着一些负面的东西,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真正潜在的敌人就很难辨别清楚了。”
祁坤说:“这就是华中和华南地区目前斗争的复杂性和艰巨性,这种时候更需要秘密战线的同志们提供准确无误的情报,确保党组织和队伍的纯洁,确保党组织的行动正常有序地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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