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子，温文尔雅神韵四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以冷静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出门上楼的人。她也看到了闯入视野里那熟悉的身影，那是记忆海洋里的超级大船，无论风起浪大永远在航行啊。她不由地站起来，大声喊道：“陆志敏，志敏！”

“真是你呀，竟霞。”陆志敏走到跟前，兴奋地说。

竟霞心中狂喜，欢快娇嗔地说：“志敏，真是你啊。”

“竟霞，”陆志敏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女人，低声问：“几年不见，怎么来武江了？”

竟霞收起笑容，撅着嘴恼陆志敏：“怎么，我不能来武江，不欢迎吗？”

“哪里，哪里，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到武江的。”陆志敏明知故问，隐去了自己与竟霞同车到达武江，一前一后走出车站的细节。

“你问的似乎是为什么来，并没有讲出什么时间来的意思啊，”竟霞原谅陆志敏话不周全，手指着总台前一名黑衣男子说：“刚刚到，这不，还在等着登记房间。”

“哦，”陆志敏再次举目看了一眼总台前的人群，竟霞所指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是……？”看那人精精干干的，带着一副宽边眼镜。陆志敏油然冒出一个念头，此人会是竟霞的什么人啊。

竟霞笑了：“我的助手，叫孔丰祥。”

“哦，精神有劲，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晋雯呢，她好吗？”

“晋雯上南京办事了，”陆志敏脸不变色心不跳，信口编出瞎话：“我有位老朋友从广州来，正好住这里。这不，和他约好四点钟谈一点事儿。””

“真是陆家大少爷，日理万机呐，”竟霞恢复了冷静，笑吟吟地说。

陆志敏眼里继续闪着友好，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竟霞。我得先走一步，等一会回来看你，行吗？”

竟霞会意地一笑：“老同学，你先忙吧，可说好了，得请我吃晚饭呀。”

“行，多年不见，我定当尽地主之谊，为你接风洗尘。”

“一言为定呐！”

陆志敏扬腕看了一眼手表，手指休息区说：“六点钟，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们不见不散。”

九十分钟后，陆志敏推辞说有一位相好从上海来看自己，不能陪秦老板共进晚餐，说第二天晚上一定在聚宾楼摆一桌，哥俩好好地乐一乐叙一叙。秦老板是过来人，说夜光美酒佳人投怀，是天底下男人最美的时刻了，你就别理会老哥我了。陆志敏讲了一通抱歉的话，带上门匆匆下楼来，走到竟霞方才歇脚的休息区落座。

六点差十分，陆志敏收回游动的目光，直愣愣看着茶几上一盆盛开的鲜花，那是一种说不上来名字的花，武江寻常人家普遍栽种，叶儿细小翠绿花瓣正红夺目，散发着一股沁人的清香。

十年前，陆志敏背负行囊，乘火车北上，到北平燕京大学中文系报到时，发现毕业于武江女子中学的竟霞，居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武江城文庙张榜的大红海报上，考生上北平的不多，可相互之间是闻其名不识其人，到北平寻老乡时才彼此对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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