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记得清清楚楚，一年级下学期，竟霞偶尔以老乡的名义，约自己上街逛一逛书店。后来，竟霞会带着同班的毛丫头吕晋雯，约着自己一起上街。再后来，却是吕晋雯一个人主动找自己逛街，帮着她提大包小包的物品回学校。当时也没怎么注意啊，竟霞老家是山区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家境贫寒，是家族里几个堂叔凑钱供她到北平的，自然没多少钱买心爱之物，又不愿意自己掏钱出力，于是渐渐地减少了相约上街的次数，以后干脆找不着影儿了。吕晋雯则不同，两家实力虽不是仲伯之间，但吕家也是名气挺大的土财主，自己和吕晋雯上街，各掏各的钱各尽各的兴，彼此之间省了许多尴尬的局面……

“哟，志敏，早来了，挺绅士的吗。”一个声音，甜甜的。

陆志敏抬头看是竟霞站在面前，站起来小声说：“是啊，蒋夫人提倡新生活，蒋委员长积极响应，每天都喝白开水了。现在不是男尊女卑的满清时代了，而是女尊男雅的新时代，应该的，应该的。”

竟霞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语双关地说：“老同学啊，看起来不仅生意做得又大又好，一张利嘴幽默风趣，能说会道，难怪这么讨人喜欢啊。”

“好了，别挖苦我了，”陆志敏认真地问：“说吧，想吃什么？”

“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你说去哪里？”

“要不去我的聚宾楼如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竟霞即刻反应过来，聚宾楼是陆家开的，马上改口：“算了吧，既然女尊男雅，就听我的，我来定地点。”

“成啊，反正你对家乡也不陌生，我悉听尊便。”

竟霞拧嘴一笑：“我们哪儿都不去了，酒店二楼是粤菜餐厅，”竟霞说着拉着陆志敏的手臂，往楼梯口走，“我刚刚进去看过，环境幽雅，还放着音乐呢。”

陆志敏苦苦一笑：“你是早有预谋了，还设计套我的话，佩服，佩服之极啊。”

“走吧，”竟霞连拉伴推陆志敏，“有心还怕我多言呀。”

二楼餐厅宽敞，有雅座和包间还有箱式俩人卡座。陆志敏和竟霞人面对面坐下，竟霞当仁不让，唤过服务生点了五六个菜和一瓶法国葡萄酒。趁着等菜的功夫，她打开手包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陆志敏，一本正经地说：“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广州经商，常年奔跑于上海、宁波和广州一带。”

陆志敏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名片，认真地看了一眼，竟霞广州伊达贸易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他郑重地塞到左上衣口袋里，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带名片。”

竟霞说：“陆家大少爷，就是一张响当当的名片，弄不好你自己从来就没有印过名片。”

陆志敏不知可否，一笑了之：“公司主要做什么生意？”

“服装，我很专一的，主要是经营女性时尚服装。”

“哪来武江是……”陆志敏想问的意思太多，不知道用什么词儿。

“公司董事长也是武江人，他想在武江开设一家分公司，”竟霞轻轻地将服务生端上来的第一盘菜推到陆志敏眼下，双目凝神盯着陆志敏说：“意思恐怕是想叶落归根，所以让我先来打个前站，做一做铺垫。”

“有眼光，虽然武江不大，可女人们的时尚不亚于上海滩，你的机会很大啊。”

“志敏，”竟霞温柔地说，“老同学，请你说一点真真情情的话，别出口成章却总少不了捧人的商业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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