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久久拿着百元钱,在派出所下班的路上拦着路――定要请我。
看到他那份真切,我虽然不忍他花钱,但为了他的自尊还是找了家小吃店,点了几碟凉菜和他喝开了。
“酒鬼,干杯……你面子真大,我是不喝酒的,局长劝我都没喝。但今天,喝!”
“老弟,够哥们,活大半辈子我没请过人。来,一口闷!”
我俩就这么一言一杯,如故友重逢般的毫无顾忌地海聊海喝着……
2、
久久是我辖区出名的酒鬼。今年四十多岁,无固定职业,靠摆游击式的野摊维持生计。他老婆因为他酒后经常打她,就跑了。儿子去年初中没毕业就到外地打工,也不回来了。他经常披着衣服,穿着拖鞋,晃荡着身子,邋遢地在街上找酒喝。近期他醉酒闹事儿更频繁,成为我所的一道难题。
六年前,他喝醉后在街口拦住一个老人要烟吸,老人不依,他就把老人打了一顿,为此吃了半年官司;出来后,他对派出所恨之入骨,几次醉后在所门口骂骂咧咧,有次所长被骂躁了,用警绳把他捆了半天;他为了给在街对面小学上学的儿子免学费,醉后拿刀到学校闹过好几回,学校看到他家真穷,就没再问他儿子要过学费;我所晚上只要接到有人躺在街上的报警,就知道准是他喝醉了……
3、
几口酒下肚,我的胃开始火辣辣地。看到久久像喝开水似的,一口能下二两,并露出美滋滋的享受,我心中掠过一丝惭愧――同他相比,我没拥有喝酒这份快乐。
我想,他如果能控制酒量,且不成瘾,喝酒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调整自己生活的方式呢?可他没有明白,把本是美好的快乐资源变成了痛苦的沼泽――他醉后,不是在街上碰得满身是血,就是把自行车、三轮车和其它携带物品丢光。还滋事坐过监、赔过钱。
生活其实不是缺乏资源,而是缺乏适度利用――不是提不起兴趣,就是一用就迷。
“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个爱喝酒是因为有瘾,还是烦恼?”
“不喝酒,干啥?”
“可去做生意赚钱,看电视,逛街遛公园,找人聊天……”我给他说了一大堆。
“我在菜市场摆地摊卖半天生姜,钱够花就中,赚那多干啥。电视就那节目看腻了,逛街没意思,聊天找不到人,都忙。”
久久的话虽然是为了他喝酒的理由作辩护,但他生活的孤寂也切实使我一时无法以对。对于他没有其他生活爱好和内容,喝酒不也是一种解脱吗?
我陷入深深地沉思,想到了近两年同他的接触……
3、
前年夏天,他因占夜市摊同一妇女争打起来,我处理这事时,见他是为了干正事就没有处罚他,而是调解后先替他垫付了钱,打发了受伤的妇女。
去年春,他喝醉后,拦住路过他家门口的一位骑着三轮车的老人,赖在车斗里要酒喝。我出警后,没有呵斥他,而是哄着说陪他到他家喝酒。我扶他下来送到家后,听他足够唠叨了个把多小时。从此,他就把我当成朋友,说我心好,见面总要请我。我总是在这时无心地劝他“只要你不再喝酒就算请客”。一段时期,他说为了孩子戒酒了,我只当玩笑,哼哼应付说“戒了就好”。
上月的一个上午,他同一卖冷饮的年轻女子叫上了劲,喝点酒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女子报警后,所长打电话要我从社区回来把他劝走。我极不情愿地放下手头工作,回来对他一顿臭骂。他不听,反而顺着我的话说:“我就是混蛋、没出息,就是社会垃圾、人渣,你枪毙我吧!”我没办法就把他拽到警车上送其回家,然后就走了。谁知,一会儿那女子又报警,说久久折回去又寻事了。这次我吸取了教训,没有带人开车,而是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只字没提他吵架的事,对他说:今天我们比赛跑步,谁输了买酒喝。他真上了圈套,我带他跑到洛浦公园来回足够跑了五公里,累得他忘了那事,回家睡觉去了。
上周的一个晚上,久久在酒店喝酒不给钱闹事儿,所领导不想让醉酒的人带到派出所,一是害怕死在所里,二是怕在所里闹事控制不住。他们知道久久听我的话,就又通知正在家休息的我来处理。久久一见到我就拉住我的手对店主说:“你问他,我赖过账吗?”他对我的信任,我内心并不领情,本想顶回去,但想到问题要处理好,就给店主作个担保,把他劝走了。
第二天,当我到他家向他要酒店的饭钱时,我们有场意想不到地对话:
“酒鬼,昨天又喝多了,把酒钱还给人家。”
“手头紧,过二天一定给。”
“紧,紧喝什么酒?紧,紧还不去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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