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由身体下方迅速侵袭而来。我想如果不是我异常灵敏的反应能力，我必然会成为这股力量的囊中之物了。

水的异常波动虽然快速之极，我的感应能力更快。透过阴沉的海底，我看到一个有一栋房子大小的水中生物，正闪电般向我袭来。而且，根据力量的大小，我敢断定，这种生物很有可能是鲨鱼之类的凶猛鱼类。

可是，有谁见过房子大小的鲨鱼？

恐惧感催动了我的意志，意志告诉我我的身体应该防守，于是，第二十四基因膜迅速出现，我的身体随着水的推力翻了一下身后，迅即的闪到了十英尺之外。

一个巨型身躯穿透我刚才身处的位置后，破水而出。我想这是它奋力一击并以为必然能够得逞后的一种炫耀。而这一跃，我也真正看清了袭击我的生物的模样。

天呢，我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扁平鱼类，它太特别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鱼类。鱼鳍大的好似我在电影里看到的翼龙双翅，至少有三十英尺长，腹部略微突出的骨架显示出这个物种的古老。最奇特的是它的嘴巴，一般鱼类的嘴巴是上下交合的，但是这种鱼类的嘴巴却是左右交合，如果不是嘴巴张开露出的两派虎齿的提醒，我根本不会想到这就是它的嘴巴。因为它位于鱼的“背部”。

随着怪鱼身躯冲出水面，几条小鱼因为来不及逃走，落入了它的口中，可令人奇怪的是，小鱼随着怪鱼的落下，又奋力跃出。这场面我看得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可怪鱼发出的巨大的冲击力和它特有的那种凶悍，仍然让我不寒而栗。

空气中传来不远处船上船员的惊呼声，他们显然也被这奇景惊呆了。然而这条怪鱼却丝毫不会因为“观众”的“喝彩”而尽兴的演绎一番，它像其他任何的鱼类一般又重重的落入了水中。

巨大的鱼身冲出水面后又再次落下，鱼身撞击海水，溅起巨大的浪花。虽然有第二十四基因膜的保护，因为水流的推力太难判断，我的身体打了几个旋后，我已经彻底辨不清方向。

可是我仍能感觉到这股强大的力量自左侧又向我袭击过来。我奋力的一挣海水，身体带出一道水花，平平的滑出去几十英尺后，怪鱼又一次扑了个空。虽是如此，它的这次进攻，让它距离我越来越近。它不停的在我周围游动，力量的旋动几乎形成一股漩涡，让我的身体不停转动。

海面上的人类所特有惊呼声传入海底后形成了一股特有的微波。微波振动海水，形成一种看不见的特有细微波纹，让我分辨不出它的含义。我努力稳住身体，奋力警觉着怪鱼的每一分游动。但就在我想要转身的一瞬间，我感到一股水流自右侧向我袭来。我的心一凛，我明明记得怪鱼是处在我的左侧的，可怎么？

怪鱼！

不错！

攻击我的不是怪鱼，因为怪鱼正处在我的左侧。

那么攻击我的又是什么？

我大呼一声，只见右侧一条长长的大白鲨自海底窥探而出。我想如果我身处在某位导演正录制的一部惊险剧中的话，将画面慢放，你一定会为我闪躲的动作而惊叹。

鲨鱼迅即的向我袭来，我的身体在水中翻了两个筋斗后擦着鲨鱼背迅速爬高，灵敏的闪躲开来。

鲨鱼并没有回转，而是径直向怪鱼游去。我这才明白，它的攻击目标并非是我，而是那条怪鱼。而我只是挡住了它的去路。

怪鱼显然也察觉到了敌人的来临，它的双鳍像鸟儿的翅膀迅即扇动两下后向鲨鱼冲去。于是，两条猛兽撕咬在了一起。异常的微声波纹杂乱而又疯狂的翻滚起来，周围的水流变得更没有规律，水的波动力量更加巨大。

我想要逃开，以避免成为这场厮杀的牺牲品。但是，已经靠的很近的船只上传来特有的感应信号，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我的任何一丝超越鱼类速度的挪动，立即便会被识别而出。

我不想这样被发现，即使我不能被营救，我也不想被当作异类追踪。

于是，我只有静静的注视着两条水中猛兽的拚斗。不知何时，不知何处，几条血丝在海中绽现。

“不知是鲨鱼受了伤，还是怪鱼受伤了。”我心中想着。

从行动逐渐缓慢的怪鱼的身姿上看来，受伤的必然是它了，因为我看到鲨鱼正在奋力的扭动庞大的身躯，奋力的撕咬着怪鱼，而怪鱼却动作越来越缓慢。我想，过不多久，它就要成为鲨鱼的餐食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怪异的景象在我眼前闪过。我看到鲨鱼的动作嘎然而止，竟然停止了“撕咬”。而随着鲨鱼动作的停止，我看到的是怪鱼紧紧的粘在了鲨鱼背上，而后，两条水中猛兽纠缠在一起向海底深处缓缓沉去。

透过怪鱼粘在鲨鱼背部的缝隙，我隐约看到哪里露出的鲨鱼鱼骨。

想不到，真想不到。

我心理震撼无比，真想不到这怪鱼的口中居然能分泌出腐蚀液体来。鲨鱼背部所露出的骨头不似撕咬而出，鲨鱼背部的肌肉显然是被这液体腐蚀掉了。

而这种液体很有可能就是胃液。

对，是胃液。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种鱼类的胃是长在身体之外的。那么我刚才看到的怪鱼的嘴巴很有可能只是它进化了数千年后蜕化掉的身体器官的一部分。

怪不得小鱼能从它的“口”中逃脱。

那么，这种鱼类从哪里来？为什么以前生物学家从来没有发现过？

我想，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将这个课题细细研究一番，然而可惜的是，我已经不是大学二年级生物系的学生，我已经不再是人类，取而代之的，我是牛汉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物种，就好似这丑恶而又凶悍的怪鱼一般，在数以万计的年纪里，不知道隐藏在何处，但是又偏偏在某个十分巧合的场所，又重新被这世界所发掘。

然而，我不是鱼类，我不适应水，我不是鸟类，我不喜欢飞在空中，我不是人类，我躲开喧嚣的闹市区，我是牛汉斯，可牛汉斯应该生活在这个蓝色星球的什么位置？

我突然想到随着奥罗萨进入那栋房子后看到的一排向下延伸的阶梯。我的心立即打了个寒战，难道我应该向蚯蚓一样生活在潮湿阴暗的厚土之中？

不！

我大喊了一声，但这声音脱口而出后，却呼啸成了猛兽的嚎叫。

我看到一排巨浪随着我的嚎叫呼啸着离我远去。我被自己的力量彻底惊呆了。这排巨浪，显然是我身体上的第二十四基因膜激发而出的。它波涛汹涌，澎湃激荡，就好似平静的海面中央平白无故的漾起的一股飓风一般，滔天而去，且没有任何预兆的迹象。

我想，船上的人一定彻底惊呆了。

而且，经过这层巨浪，我已经彻底不能期待被轮船上的人营救了。毕竟有谁能相信在这般凶猛的猛兽袭击和这般可怕的巨浪拍击下，会有人类得以生还？

我的心一冷，身体缓缓的向海底沉去，抬头看着上方波光越来越暗，我已经进入海底深处了。

终于，周围黑暗寂静的如同黑夜了。我再也不必揣测方向，我的身体拖出一条长长的水流，快速的游动着，我想我彻底变成海底生物了。

在漫无边际的海洋中，我漫无目的的游动着，累了，我就浮出水面，随着海浪沉浮，仰头向天大声喘上几口气；困了，就闭上双眼，沉入海底，小憩一会儿；厌烦了，就在海中大声呼喊几声，发泄一番，虽然有巨浪淘天，但无所顾忌；高兴了，就抚摸海的温柔，虽然它匆匆的从我手中溜走，但丝毫不减我的宠幸。

就这样在海中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个月，又或许超过一年。我终于厌倦这种生活了，我想我需要上岸看看。那种对地面的渴望犹如澎湃潮水一般，越来越不可抑制了，我想如果再不让我回到地面，去体会一下土地的坚实，我会彻彻底底的疯掉。

终于，在一个夕阳如火般燃着的傍晚，我拖着长长的水流，向太平洋东部海岸线游去。

几声人语破口传来，落入我的耳中，犹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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