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丰年把风险管理部的评级授信报告和金利集团公司送审的材料仔细看了一遍，看不出有什么破绽，相反他感觉这份报告和材料都可以当作范本来使用了。
但是一种直觉总让他感到不踏实，于是他拔通了周建光办公室的电话。
“老周，是我啊，刘丰年。”
“是你啊，刘大主任，又百忙之中抽空打电话给我啊。哈哈。”周建光是中层管理人员中的元老，平时说话也随便。
“那是，那是。没有打扰你的重要工作就好。”
“嘿嘿，你也是正在学习风险管理部的重要文件吧。”其实，周建光一接到刘丰年的电话，就大致猜到了他这时候打电话会说什么，因为刘丰年也是信用审查委员会的成员。
刘丰年听到周建光这么讲，也就不跟他绕圈子了。“是啊，准备向你这位老革命请教一下啊。”
“请教，不敢啊。最多也是交流一下学习的心得体会。”
刘丰年问道：“那你说，这文件怎么样啊？”
“挺好啊。真的挺好。金利集团公司在金海本来就是有名的企业，评个aa级，一点也不为过。”
“哦，那你也是同意啊？”
“那你是不是找到了否决的理由啊？”
“我的业务水平不及你，你都看不出什么，我能看出什么啊。”刘丰年说道，“只是这个优质客户来得太猛了点。”
“行事如人，听说金利的老总说是很‘生猛’的人啊。”
“哦。那行啊，你这个‘双料’成员都说评级没问题，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评级授用没问题，不等于说项目就没问题。估计第一道题是好做，下一道题目就难了。”
“那就没我的事了，呵呵。”刘丰年笑道。“那是你们贷审委员会的题目。”
“哎，你刘主任就站在岸上看吧。”周建光叹了一口气。
“好了，不说了。先挂了啊。”
“好吧。挂了。”
刘丰年挂了电话，本想再跟陈明松打个电话的，可是他犹豫地拿起电话听筒后，又还是放下了。
二
下班时间到了，何玉萍收拾了一下，提着手包出了办公室，锁好门后就往电梯间走，在走廊里正好遇上陈明松，他也是提了包准备下班。
“陈行长，下班了？”何玉萍打了个招呼。
“是啊，准备回家做饭。呵呵。”陈明松也随意地说。“好像听人说，何行长厨艺高超呢。”
“哪里，我是家里那位做得实在太次，被女儿推到灶台前的。”
“跟我的境况也差不多嘛。呵呵。”陈明松笑道。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电梯口，陈明松先去按了下行键。何玉萍看着他笑了一笑。
“金利集团公司的评级报告，我看过了，做得不错嘛。”陈明松说道。
“哦，风险管理部的工作还行吧。”何玉萍不知道陈明松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谦虚地说了一句。
“何行长领导有方啊。我已经签字同意了。”
“陈行长的工作效率真高啊。”何玉萍这是实话，她也没想到陈明松一点都没拖延，她原来还有点担心这个。
陈明松又笑了。“哪里，何行长的作风，才是一贯雷厉风行。不错啊。”
何玉萍还是感觉陈明松的话里有其他意味，正不知道说什么，电梯来了，她跟着陈明松上了电梯，里面人不少，大家也都无话了。
厨艺高超，领导有方，雷厉风行。陈明松的话，怎么越想起不是味儿呢。何玉萍木然地站在电梯里。
电梯在一楼下了几个，再到了负一层。陈明松先走下电梯，也没说话，径直往他的车去了。何玉萍第二个走下来，也没再打招呼，直接去开自己的车了。
何玉萍的车停得离电梯口和出口处都还近一些，因为她早上来得早一些。可是当她才发动车子，陈明松的黑色帕萨特已经从她前面跑过去了。
宝石蓝的马六儿开到了老市政府的宿舍区里她父母家宿舍楼下时，何玉萍看到何玉龙的那辆现代的车也停在那儿，等她在旁边停好车出来，看到何玉龙站在自己前面。
“玉萍。”
“哥。你早来了？”何玉萍看着那台车，又问道：“你不是说，这台车你要卖了么？”
“现在没车还是不行，我还是七借八借，借到了上十万块钱了。”何玉龙回答道。
何玉萍一想，他借了上十万，就不卖车了，不是明显就在等自己的那二十万吗？不过，自己的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她突然一下子开始怀疑：何玉龙真的欠那么多钱吗？说是涉及什么黑社会，谁又去核实这事？她知道何玉龙好赌是真的，家底子也不殷实也是真的，老婆单位效益不好也是真的，欠点赌债有可能，但真会有那么多吗。好在自己和何玉龙从小长大，兄妹感情还好，凭这个就信他一回吧。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说道：“二十万，存折在里面。密码是六位数，就是我的出生年月日。”
何玉龙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存折，看了一下，又装回去，问道：“你生日是哪一天啊？”
何玉萍都有点生气了，就知道借钱，自己的生日他都忘记了。“六五零六一八。”她轻声地说。
“把你的身份证，借我一下吧？”何玉龙说道。
“你要那个做什么？”
“这么大额的存折，名字是你的，光有密码还不行，得有你本人的身份证啊。”
“哦。”何玉萍一边掏包找身份证，一边想，自己做银行的都没在意这个事，他何玉龙倒是早都考虑好了。她找到钱包，从里面抽出自己的身份证，交给何玉龙。
何玉龙接过身份证，放进信封里，然后一起往自己上衣口袋里一插，接着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只笔，他把纸放到何玉萍的车前盖上，简单地写了几个字，再把它交给了何玉萍。原来，何玉龙早已把借条写好了，只留下金额部分没填写，现在他只要写好大写数字就行了。何玉萍接过纸条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
借条。今借到何玉萍人民币贰拾万圆整。2003年8月15日，何玉龙。
何玉萍把借条折了两下，收进自己的包里。
“我们上去吧，你嫂子和何斌早来了，在帮咱妈做饭，估计都快开餐了。”何玉龙说着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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