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萍默不做声跟在后面，一起上楼去了。

“这件事，玉萍，你可千万别跟爸妈说啊。”在楼梯间里，何玉龙还跟她强调了一次。

三

“婷婷，今天在五阿公家里，乡下的菜好吃么？”司马老太太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五阿公的菜还行吧，不过，没有奶奶和婶婶做的好吃。”

“嘿嘿，好吃你又不敢吃。”司马迪在一边插话说道。

司马婷婷反驳道：“我就那个菜不吃的嘛，其他我可吃了。”

郑惠玲瞪着眼睛看着儿子。“阿迪！”

司马迪吐了一下舌头，一个劲吃饭，不说话了。

“阿迪，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嘛，你正好长个子了。”司马昌盛说。

“这小子，现在还不怎么肯长咧。”司马兴旺说道。“哥，你也多吃点，难得回来，吃吃这山里的野味。”

“是啊，大哥，你多吃点。”郑惠玲也跟着说。

“要不要明天再弄一只，带回去给玉萍他们试试？”司马兴旺问他哥。

“不要，不要。”婷婷嚷道。

“哎呀，这个就算了吧，他们也不爱吃这个，我们也不会做。”

“也行，哥，你多回来，也是一样。”

“嗯。”司马昌盛又问道：“吃完饭，不用都回老屋吧，我们俩应该可以拿得下。”

“是啊，就我们兄弟两个可以了。惠玲在家里收拾一下，一会儿他们几个，陪奶奶直接到河边来，跟我们会合就行了。说不一定他们比我们还早到咧。”

“那我们在那里碰面啊？”郑惠玲问司马兴旺。

“就在石桥南边那颗大榕树下就好了，那边人没老街河边那儿的多，省得找不到，离我们老屋也近一些么。”

“要得，要得。”郑惠玲说道。

“东西都放在堂屋里了，纸钱、河灯、打火机、蜡烛、香烛、鞭炮，你们不要忘记了什么啊。”司马老太太跟兄弟俩交待。“还有，手电筒，我也放在堂屋的桌上了，你们也不要忘记带上了。”

“妈，你都说了三遍了吧？我们保证不会忘记的。”司马昌盛答道。

司马昌盛和弟弟吃过饭，喝了热茶，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先出发了，坐上电动三轮车去老屋。在那里，他们看到了母亲准备好的东西，用一个竹篮和两个纸提袋子装着。兄弟俩仔细地清点了一遍，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司马兴旺提起竹篮和一个纸袋，让他哥哥提了另一个纸袋，拿上手电筒。

司马兴旺双手提着东西走在前面，司马昌盛单手提着，走在后面，出了门，上了锁，就往河边走。

其实这一段，房屋多，还有路灯，所以不开手电也可以。走了一段路之后，到了县城边缘，没有了路灯，月光也被云朵遮住了，司马昌盛就打开了手电，走在后面，给弟弟和自己照路。他们过了一座小溪上的石桥，没多远就看到了那棵最大的榕树，那儿也有稀稀几处烛火，应该是先来的其他人。

“爸爸，我们在这里。”婷婷叫起来，小孩子眼神好，他们又在树下的暗处，所以先看到了司马兄弟俩。

司马兄弟加快脚步走过去，和他们四位会合了。在榕树边下的一线石堤下，大家点的点香烛，拆的拆钱纸包，一阵忙乱，终于都弄好了。“噼哩叭啦”的鞭炮声中，钱纸熊熊燃烧，把大家的脸都映得红红的。阿迪看到婷婷捂着耳朵的样子，开心地笑了。

“河灯，河灯。”阿迪叫起来。

原来上面老街那边，已经有人点放了河灯，顺着河水飘了过来。那些白油纸折做的河灯，有的做成船形，有的做成莲花形，中间都点着一支短短的白蜡烛，星星点点地在河上亮闪着，飘动着，如果不是和鬼魂相关，简直有些诗情画意了。

“你们快看那个。”阿迪又叫起来。“那是一只炮艇啊。”真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心思，还是他所追思的亡灵与军舰有关，那只船形的河灯竟然还加了个些花样，特别是用纸卷成两个炮管。

“我们也快点放吧。”婷婷说道。

司马家的河灯，是老太太自己用白油纸做成的，也是几朵莲花状的。开始是折叠的，司马昌盛打着手电筒，照着老太太把纸灯打开，司马兴旺夫妻俩帮着点好白蜡烛，放到河灯中。

“来，大家一人放一朵吧。让祖宗们的在天之灵，保佑你们平平安安。”老太太说道。

大家都拿了一朵点亮的河灯，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到水边，轻轻地把灯放到水面上，默默地看着水流慢慢把灯带走。

这时，一些萤火虫也从草丛里飞了出来，似乎在追逐着河灯，向远方飞去。

婷婷小声地问她身边的司马昌盛：“爸爸，这条河是流到哪里去的？”

“这条河是流到我们住的金海，然后从那里流到大海去。”司马昌盛的声音也很小。

婷婷说道：“也许，妈妈也能看到我们放的河灯呢。”

四

吃过晚饭，她和父母、哥哥一家，一起也到河边来走走，正好老市政府的宿舍区离河边很近。她父母虽然不是太信鬼神这些东西，但也还是烧了几包钱纸，也在地推上买了几只河灯，点放了。何玉萍今天听到陈明松那几句话，又看了何玉龙借钱时那副模样，心里老大不舒服的感觉。

放完灯，他父母说要回家休息了，何玉萍跟他们说道：“哥，你陪爸妈回去吧，我还想在河边上散散步。”

何玉龙看了看她，很爽快在答应了。“行，你走走吧，我们陪爸妈回去。”

“玉萍，晚上一个人，小心一点啊。”嫂子潘海英叮嘱道。

“没事。现在河边这么多人，不会有什么事的。”何玉萍说道。

何妈妈又问：“你呆会到院子里拿车，还上来一下吗？”

“到时候再说吧。可能我不上来，你们要想休息，就早点休息吧。”

何三平说道：“那你自己小心啊。我们走了。”

何玉萍沿着河边，慢慢走了一段，四处都是出来放灯、看灯的人。走了一会儿，她的脚有些发酸了，就停下靠着河边的石栏杆上。她望着河的对面建筑，隐约看到一些闪动发光字，仔细辨认一下，像是维吉娅私人会所的大门。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个角度看到它，昨天自己还在里面“参观”。想到这儿，她头脑中浮现出那群穿白色小内裤和白色小背心的男青年。但她很快还是收回了这种思绪，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淫荡呢。

一盏一盏，成群的河灯从上游飘来。何玉萍依在石栏上，看着河上的灯流，闪着阴阴的光，不禁有点心神不宁。

看看河边的人渐渐少了一些，何玉萍也开始往回走，准备到老市政府宿舍院子里去拿自己的车子。她正慢慢地走着，突然听到后面好像有人叫了两声自己的名字，她也没去管，还是径自往前走。没走多远。竟然有一个人快步从后面，走到了她的侧面。

“何玉萍。”那人大声地叫她的名字。

何玉萍扭过头，笑道：“啊，是你啊。刚才是不是你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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