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卒的带领下，商队顺利地进入了关令府。看日光，已经酉时有余。被夜染得紫灰的天空渐已飘下了棉絮一般大小的冰晶。成群的马匹就栓在关令府以西不到半里的一片遍布树桩的空旷沙地上。马不安地躁动着，铁蹄忙不迭地践踏着地上本就十分松软的沙砾，扬得方圆百丈黄沙氤氲，夹杂在无垠的白色之中，若隐若现。

也许是伐木过度的原因，原本连天的苍青现已化为稀疏的低桩，绿草也从这片土地上被生生剥离，仅余的，是漫无边际的荒野，只剩几棵非人力可以伐取的巨树。

巨树的枝叶繁茂得异常，加上附着着的积雪，使得树下，没有一丝光线透入，这往往是这里最好的避雪之处了。

一个身着黑袍的方士打扮的人悠闲地倚树而坐，自然地屈起双腿，一个人吃着手心中升腾着热气的烙饼，嚼得津津有味。

雪地上，与之相同打扮的人不下二三十。看管，巡逻，搬运，喂食，各司其职。

人群中缓缓踱出一个衣冠分外华美的中年男子，光景是首领。两侧各立着一个样貌威武的侍从。

“这个人就是，铭牙宗，上善堂堂主……玄璜么？”一个阴柔的男性声音在树顶响起，很轻，轻到，连坐在树下的那个人都丝毫没有察觉。

“对，没错。就是那个人。”一个似曾在何处接触过的女子声音回应这个提问。

“他……”男子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你跟他交过手吗？”

“没有……很遗憾。”女子说，“有机会，真想试下啊。”

“哦呵，照着这么说来，你是有把握战胜那个方士老头的咯？”

“没有十足把握，”女子说，“所以说，才要说有机会试试啊。那会是什么时候？真令人期待呢。”

“那如果我说，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呢？”

“什么意思？”女子有些惊诧。

“我说，今天，要是我给你这个机会呢？你能不能保证赢？”

“赢……”

“会吗？……回答我。”

“……好吧.。”

“嗯，很好。”男子的语气中仿佛带了丝笑意，但是，是很冷，冷到你看到他的表情，绝对不会以为他在笑的那种笑。（貌似很复杂……）

夜幕降临前的最后几缕日光从遥远的西方以极小的角度投射下来，映得地上湿漉漉的冰花如星辰般烁动不止。

那是一块像圆锥一样垒起的高地，锥顶筑着一栋造型奇伟的建筑。在高低后方如巨席一样铺展开来的民房的衬托下，显得鹤立鸡群。

屋檐上漫出的几坨厚实的积雪从瓦边上滑下，沉甸甸地砸在松软的雪地上，砰的一声，一环环冰晶腾地激起，仿佛轻纱，又宛若薄雾，然后散开，在日光下渲染出如彩虹一般的光晕。

暖暖的夕照顺着雪迹斑驳的青石路朝最高点向上延伸，最后，投上关令府正前中央那面不大，但却足够有气势的木门。

“吱呀――”，很粗糙的一声，紧闭的木门一下被推开。

门缝越来越宽，里面的世界越来越大。

门后两个身着黑甲的兵士拉着门环，缓缓向两边退开。

嗑嗒，两扇门很整齐地开到了最大。两个兵士退到两边最挨近门的位置，讲手中的长矛至支于青砖地板，扶正，然后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注视着府外慢慢靠近的黑袍阵伍。

坡下一众身着黑袍者密集得像一窝蚂蚁。把视线放长看，又像是一条长蛇，斑斑点点的黑色如同花纹一般，与中央绿白错综的青石路错综交杂。跑动中众人头顶的束发成了唯一在攒动的白点，抑或是在运动中被误判为束发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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