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应该立刻到医务处去，这是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仅考虑您的伤势，”局长做出相信伤势不重的样子：“医生的诊断书必须归入档案，等您抓住罪犯的时候，他理应为谋杀公安人员担负刑事责任。还应该派技侦小组到出事现场去，让他们做几个印模，雪地上肯定留下了鞋印。”

“印模布鲁已经做好了。”吉祥愉快的说明：“他给摩托车后轮胎的印痕复制了一整套印模。‘有伤疤的人’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居然在一月份骑着摩托车出来了。据布鲁说，雪地上的鞋印模糊不清，而且匪徒穿的是钉了皮掌的普通鞋，尺寸是四十二――四十三号，毫无特征，因此布鲁没有做鞋的印模，现在派技侦小组去也是徒劳无益，您看看外面下多大的雪，不等小组到现场，雪就把什么都填平了。不过这样也好：除我们之外，谁也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匪徒自己对事情的全部细节知道得很清楚。”局长指出。

“不，不，远非全部。他知道他开过枪，当然也知道他落了空，布鲁仍然活着。可是他不知道，布鲁伤了手臂，这一点对匪徒当然是无足轻重，但重要的是，别让他知道另外一件事：就是布鲁成功的复制了他那辆摩托车轮胎的印模。重要的是，被让他及时更换轮胎，甚至换掉车轱辘。这家伙有很灵通的情报网，也许还能从我们这座大楼里弄到情报。因此，局长，我要求保密。”

“吉祥说得很对。”局长表示赞同。

“我同意你们的意见，为了绝对保密起见，布鲁应该立刻到省城去，由我们总院的门诊部进行治疗，开诊断书。那样，除我们三人之外，整个县城里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完全正确。局长。”

“现在我们手头既然有了摩托印模，那就可以查明匪徒用的是那一辆摩托车了。”吉祥接着说。

“我怕这不是很容易。”布鲁提出不同意见。

“为什么？只要用印模和本县的摩托车一一比较就行了。”

“光是城里几乎就有一千五百辆摩托车，即便我多估了五百辆，也还有一千辆。检查一辆摩托车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这样，一个机械员每天检查六十辆。我不知道这样的专家我们局里有多少个，就算省局能派十――十五个人来支援我们，成功的希望也只能靠纯粹的偶然性。也就是说，匪徒的摩托车正好列入第一批检查才能找到。”

“为什么？”

“对于‘有伤疤的人’，我们不能低估他的机灵和狡猾。他只要风闻，公安局在拜访摩托车的主人，检查轮胎花纹，马上就会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不用说，立刻会更换轮胎，弃旧换新。”

“要换轮胎，必须有备用品。”

“如果没有备用品，他可以买。如果不在滨麦买，可以到邻县去买。这在他不成问题。而且，也不一定要新的，旧的也可以对付着用，可以从熟人和修理厂搞到。”

“布鲁的论断不错。”局长支持布鲁：“只有在买彩票的情况下才能指望好运气，公安局办事应该十拿九稳。‘有伤疤的人’最终必将栽跟头，我们在这场斗争中，肯定会抓住大鱼。目前必须请教一下专家，看看根据布鲁提供的材料，是否能确定摩托车的牌子。毫无例外地把本县的所有摩托车的轮胎花纹都弄来是不可能的，但这可以有选择的做。当然要严格保密。我们现在几乎是盲目行事，我看在这方面采用排除法较为有效。我们先检查本局工作人员和家属的摩托车，然后是邮局职工，以及银行和储蓄所员工的摩托车。糖厂门口经常停在几十辆摩托车，我觉得检查这些车并不困难。”

“可是这事让谁干呢？”

“工作不会没人干的。”局长微微一笑。

“可是对这事不是要绝对保密吗？”

“我已经考虑了这一点了，除我们三人之外，任何人不会知道任何事情。”

“那么负责检查的人呢？但愿他们别象省局的照相人员那样暴露自己。”

“别担心！”局长显然想对青年警官开个小玩笑：“整个工作将交给两个人处理，就是吉祥和布鲁。”

“我们？”布鲁的声调不急听得出诧异，而且表示出真正的惊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我做了不多的几个印模，就用了几个小时，还不说耗费了许多石膏，我的制服上也都是这次工作的痕迹。大概会保留相当长的时间。”

“老实说，我对侦查工艺学的了解仅限于在省城公安学校的示范课。”吉祥补充说：“恐怕我也应付不来。”

“我的部下有多大能耐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局长不无讽刺的开了口：“不过这没有关系，你们会学会的，明天就去省城，上罪犯调查研究所去，我马上给你们联系。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去省公安人员训练中心。你们需要多长时间就在那里呆多长时间。这样，回来的时候你们就能够毫无差错地辨认各种轮胎痕迹了。”

“既是命令，遵命就是！”吉祥答应。在省城住几天的前景自然不会让他感到不愉快。

“不过，您，布鲁！”局长严厉的说：“别打算每天从省城返回滨麦，然后摸黑上白展镇。如果说‘有伤疤的人’第一次落了空，并不意味着他的第二次会失败。我可不能，也不想给你配备一个武装警卫队。如果出差时间延长的话，你就住在省城吧。”

“是，局长。”

“一般来说，应该趁天不黑回家，而且也不要穿林而过，到白展镇不是还有另一条路吗？”

“可以走了另一条路，不过那要绕一个七公里远的大弯。”

“那你就绕一个弯吧，应当考虑个人安全。”

“我认为，”吉祥插嘴说：“布鲁完全没有必要每天跑到县局来，他可以把卷宗拿回家看。因为我们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就是看档案，指望用演绎推理法，从档案中找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等你们回来以后，就得检查摩托轮胎花纹。不过，当然，做出这么多成绩的布鲁所长可以在白展镇研究档案。”

“有一个情况我始终感到奇怪，”吉祥说：“为什么现在才发生谋杀布鲁所长的事？”

“那么，以你看，他应该在什么时候向我开枪呢？”布鲁惊异地问。

“问题就在这里，”吉祥继续说：“现在是一月份，布鲁在自己的管区碰到了‘有伤疤的人’，上次在布鲁管区作案还是去年九月的事，正式委派他参加侦破此案是十月份，既然布鲁对我们的匪徒这么不利，真见鬼，为什么他要在四个月之后才下毒手呢？实际上，在十月和十一月做这件事要容易的多――天黑，没有雪，骑摩托车也方便。”

“这话很有道理。”布鲁表示同意：“假如不是有雪，我根本看不见铁丝，那就非撞上不可。此外，如果路不滑，我骑摩托车的速度也会快很多。假如我翻了车，即使没受重伤，他也可以从从容容地走到我面前，向我开枪。”

“然而‘有伤疤的人’还是把这次行动拖到昨天，为什么？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证明，他非常清楚县局里谁负责侦查此案。”

“对，这个人是不经过深思熟虑是不做任何事的。”局长也同意：“既然知道现在他才决定向布鲁开黑枪，那就是说，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促使他这么做。”

“到底设什么原因呢？从十一月下旬最后一次作案以来，也就是从抢劫刘合家以后，什么也没有改变，没有任何新线索，没有一件哪怕是最小的罪证暴露。”

“我觉得，”局长说：“匪徒感到包围圈在缩小，侦破工作有可能得出具体结果。而从你们两人来说，他更怕布鲁一些，吉祥，请别把这话当作是责备，所以他决定把布鲁从游戏中清除出去。”

“但为什么恰恰是在现在？”吉祥继续追问。

“这一点难道就那么重要吗？”被局长的话引得什么高兴的布鲁笑了起来。

“我认为非常重要，这个谜对我们来讲具有关键意义，只要我们突破了，就能立刻前进一大步。”

“我不信。”局长回答：“也许‘有伤疤的人’只不过在最近打听到一些使他害怕的事，譬如关于我们小小的成果，或者发现监视公路是布鲁的主意。这个匪徒具有魔鬼般的直觉，又有极为灵通的情报网。也可能，你们俩中一个跟谁胡说些什么，而那个人转告了他老婆，老婆又说给别人，再往后，传闻会像雪片一样满天飞，也就可能传到‘有伤疤的人’那里。很可能，我自己也不是毫无缺点的。当然啦，”局长说明了一下：“我没有讲过任何细节，可是有几次私下谈话时，我称赞了布鲁所长，说过，如果我们能抓住匪徒，首先归功与他。话是不多，但不应忘记，匪徒的神经是高度紧张的。他们知道对他们案件的侦破工作一分钟也没有停止。他们哪怕是犯了微不足道的小错也会被逮捕。但他们有弄不清这小错究竟出于何处，在这种紧张状态下，神经一错乱，就容易采取轻率冒失的行动，无疑对布鲁的谋杀正是如此。”

假如此时此刻，局长看一眼吉祥，就会发现：吉祥完全惊慌失措了。

“可是事实上他又没有”吉祥刚开了口，便又沉默下来，好像害怕，就这样也是说太多了。

“您想说什么？”局长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他――那个‘有伤疤的人’，毕竟无法得知我们公安局的内部相互之间说了些什么。”

“我得承认，”局长似乎为事情发展到谋杀的地步而刻意自责。“我并没有和其他部下谈过这件事。在银行，由一位负责人问我，我们十分能很快逮捕这个‘有伤疤的人’，我对他谈了一下我的看法，他是否又把我的话传给别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关于侦查工作本身，以及我们的设想我都没有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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