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紧急的刹车声,有车停在马路中间,一只猫喵呜喵呜叫着,忧愁地看向司机。
“是猫咪哎。”晓苏飞奔过去,抱起了猫。
是只流浪猫。几天没洗澡了,蓬头垢面。眼睛好像戳了什么东西,在流血。晓苏很心疼,说:“我们找家宠物医院吧。”
我把车开过来。在附近找了家医院,给猫做了救治。晓苏又买了些猫粮,我们在路边的月光里喂猫。
“你从没养过宠物吗?”晓苏问我。
“没有。”
“我养过的。也是一只流浪猫。喜欢看书,听人说话,很有学问的。是个女生。”晓苏陷入回忆,脸上有异样的温柔。
“它差不多是跟我同一年情窦初开的,但表现形式比我疯狂。她夜里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老是叫啊叫的,我妈妈嫌吵要给她绝育,我偷偷抱了她,给她找了只健美的黑猫做男人。”
“后来呢?”
“生了三只可爱的小猫。可惜长得都像爸爸,喜欢打闹,不爱读书,很野。后来,全跟它爸爸一样,四海流浪去了。猫妈妈承受不了离子之痛,就天天哭啊哭,有一天,也失踪了。我想大概是找它老公和孩子去了。”
“你在编小说吗?”我忍俊不禁。
晓苏看向我,极认真地说,“端木,我们养一只猫吧。”
我知道她在讨好我,但我不能被软化。我讨厌任何毛皮动物。
“不能。”我斩钉截铁。
猫舔着晓苏的手心。她长时间没有说话。后来抱起它,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家。因为我也没有家。”又掉过头对我说,“我知道有一家寄养流浪宠物的地方,麻烦你送我们过去。”她这时候的眼神,都忧伤了。我心里动了动,但还是抿住嘴,没有出声。
我想说,我并不是没养过宠物。我养过一只阿拉斯加犬。长得高高大大很帅。在哥哥过世后,它陪我度过了一段难挨的时光。它发情后,不知为什么变得狂躁,咬了很多人,给她洗澡的女工,教我钢琴的女老师,还有来看我的女同学,都是女的。后来弄得我只能把它送掉。那天,车开到半途的时候,它感觉出来了,拼命挣扎,我试图抚慰它,它连带着把我也咬了。我倒是不恨它,但是从那以后我再没养过任何动物。
人对动物会产生感情,但是动物对人的感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烈。
如果驾驭不了一份感情,那最好不要让它开始。
【晓苏】
每个在京城打拼的外省人都有一本心酸的租房史,我也不例外。
最艰难的是刚来北京那会儿住地下室,只住了一月,就因为憋闷而狼奔豕突。后来与一对老年夫妻同住,老头患有精神疾病,老把我错觉成他年轻时候的“小芳”。有天晚上,我睡着了,感觉脸上痒丝丝的,醒过来,看到老头的脸离我只及一寸,一双眼睛亮如灯泡。我惊叫起来,迅速搬离。再后来就有意识找同龄女孩合租,也不尽如人意。a女也不知道什么工种,总是上夜班,很晚才回,回来后从来不顾及同居室友的我的感受,洗澡、煮饭、看电视,发出很大的声响。她喜欢看那种狗血的韩剧,我珍贵的梦境总能被她哈哈的笑声撞碎。b女则特别吝啬,斤斤计较于用电量和燃气费的分摊,又特别没安全感,看你的眼神就像你是个贼。c女人不错,很爽朗,但男朋友实在太多。行房事的时候嗓门特别大,夜里听着隔壁鬼哭狼嚎让我在瞬间对情爱丧失兴趣。为了清静,我后来便一个人住。估量着收入与开销,我把房子租到了通州。但是代价是惨重的,我每天必须五点半起床,六点从家里出发,坐八通线换一线再换环线,再倒公交,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高达四个多小时。晚上公司搞活动,都不敢打出租车。除了为安全考虑,也是心疼钱,动不动就过百元,谁能吃得消。
所以,当端木请我租他的房子,我一张利嘴,把他的房子连同人品贬得一无是处,其实是心花怒放,庆幸不已。
端木确实如他所言,并不怎么来这边,我乐得逍遥自在。
当然,还不敢为所欲为,他有一点洁癖。每次洗完澡,我都要把卫生间的毛发收拾干净,他也绝不允许有气味的垃圾在家里过夜。我不能邀朋友来聚会,也不能随便去他房间走动。这些在我们的租赁协议中一一写明,如果违约,他有权力将我随时扫地出门。
比起没地方住,这也不是什么难以遵守的条款,我虽然有那么点懒惰,还是决定让自己勤快起来。
这样子,一年也就到了头了。今年,我没打算回家,因为要帮跑交通的记者报道春节铁路运输的情况。
除夕前夜,我一个也是搞新闻的朋友老李知道我辞职,给我打来电话,“有个发财的机会你要不要?”
“要,干吗不要。”
他嘿嘿一笑,“我拿个相机跟你一夜,你愿意吗?”
“我也不是明星,拍我一夜,能卖出啥价钱?你还是找找小明星吧。”我脑子里尽是艳照门之类的不良信息。
“实话说吧,我们做了个策划每个人的年,跟拍城市里的农民工、普通工薪家庭、中产人士等形形色色的人,你是单身小白领的代表。二十八岁,单身,不回家的理由,害怕逼婚。”
“可事实上我不回家只是因为要帮别人跑新闻。”
“加班更好。更有卖点。为了让多数人快快乐乐地过好年,少数人只好牺牲了。”
为了一天八百块钱的酬劳,我同意了,虽然这笔钱远不能让我致富,至少可以让我买一件打折的棉衣。
第二天一早,老李带着他的行头进驻我家。我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昨天大半夜都在火车站,凌晨才睡。
“哟,房子蛮不错吗?一个月多少钱。”
“三千。”我不想他刨根究底,随便报了个高价。
“哇,三千,你疯了。你一月才赚多少。”
“管得着嘛。你坐,我还要睡。”
我爬到床上。老李进来咔嚓拍了几张我的睡颜。在笔记本上写:新闻民工田晓苏年对她来说最大的福利就是睡觉。
又转出去拍了几张户型照,甚至推开端木卧室的门,在猎奇中拍下椅子上搭的一件男式衬衫。笔记本上附注:还没有男朋友,但也没有可怜到无性。
中午,我请他在楼下饭店小酌,饭店无人,老板娘亲自择菜。他拍下空荡荡的饭店和傻笑的我。笔记本上写: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一家尚未打烊的饭店。她跟我说:没吃方便面已经万幸。
下午,我开始发拜年短信,又先后接了几个电话。他捕捉了个把镜头,写:话没说几句,就谈到归宿问题。妈妈问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前头东门杀猪的王二新近丧妻……
我看老李的笔记,“不愧是写小说出身,你就编吧。只是发表时,可否不要属我真名。”
老李说:“化名苏晓田,怎么样?”
我们看了会电视,这时候,雪下了起来,老李颇为振奋。对着雪景拍来拍去,又跑到我身边说:晓苏,我有个办法能保证你名留千古。
我说我还没死,拜托不要谈身后之事。
他说:我们去天安门广场吧。
“去那里挨冻?明天头条,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想象力很丰富,不过不用这么凄惨。你就听我的。”我没有办法,随老李坐公交去了天安门广场。六点钟,路上从来没有过的通畅,公交车也从来没有过的空闲。老李嚓嚓,又拍下了奋战在一线的司售人员的身影。下车时,不忘跟人家握手,道辛苦。
下车后,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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