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多钟,快到吃饭的时间。阿猫对一旁的牛家辉提议:“你到其它的几个寝室里去看一看。还没有走的,我们聚个餐,算是告别宴吧。”
牛家辉说:“又吃散伙饭,一星期前我们班不是吃过了吗?你那一瓶啤酒就倒的量,还在这惹臊,小心又被灌倒,问你还暗恋谁?”
阿猫白了他一眼:“你们这帮臭小子,净会整些馊主意,上次把我灌倒后,挖出了我压抑了三年的爱情,搞得黄教授对我忒大的意见――”
“你还说得出口,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好,朋友妻随便欺。人家黄教授,千防万防,就你这家贼难防,再说黄教授对你――”牛家辉边说边打趣。
阿猫赶紧打断牛家辉的话,边拍他那瘦得像猴的肩:“行,行,行,又来了,比嘴劲,算你狠。哎,你说还聚不聚餐啊?”
牛家辉故作委屈状:“阿猫班长,我可说好了,我现在口袋里只有40多money,不知还要过几天呢?让我打平伙(aa制)我是吃不起的啊,不是我不支持你工作!”
阿猫几近苦笑,道:“行,我服了你,你的那份我帮你出了,行了吧,你小子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本啊?”
牛家辉忙接到:“行,阿猫班长,以后只要你阿猫还找得到我牛家辉,不管我混得怎么样,我都会还你一顿饭,这个你大可放心。”
牛家辉一溜烟的工夫跑出去。不到10分钟就回来,结果报告给阿猫:“三个寝室共有13人,另外有两个的老乡来了,就不参加了,算起来11人能去。地点就选我们上次聚餐的川妹餐馆,时间定在六点半,每人交10元。你看有没有问题?”
“行,你办事,我放心。”阿猫笑着说,有点个领导的派头。
“你还不得了啊,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马上一毕业不也就一光竿司令,你还高兴得起劲?”牛家辉又开始神侃了。说完,起身朝楼道前的厕所走去。
阿猫趁他不在,向对面铺上的阿猪道:“牛家辉。这斯,办事能力超强,特别是组织能力,嘴劲十足。要是赶上‘文革’那阵子,不得了啊,话说回来,以后他不做生意,真是太埋没人才了。”边说边摇头。
……
6:30,牛家辉扯起他那破嗓门,用他那夹生的普通话(一半是普通话,一半是乡音)喊道:“喂,兄弟们出发了啊!”尽管只有几个字,声音却悠长,犹如川江号子般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一帮人闻声从寝室里窜了出来。你拍着我的背,我搭着他的肩,边说边笑地朝门口的川妹餐馆走去。
牛家辉还穿上了他那当家的咖啡色t恤衫,那可是为了找工作花了28元买的,平常不去应聘是不会穿的。他平时就注重行头,即使是一件旧衣服,在他身上也能穿出另一番风味出来,朴实、整洁,又不失体面。连那位山区来的女生都说,找男朋友要像牛家辉那样考究。
到了川妹餐馆,要了间包间。屁股还没坐稳,牛家辉又开始说话了:“哥几个今天喝点啥不?”
话音刚落,阿猫接过话:“我只能陪你们来杯啤(酒)的”。
“我根本就不会喝,你们不是不知道?就来饮料吧”,不知哪位仁兄说。
苏智勇急了:“我的心情正郁闷呢,不喝酒,我来个球”。
“就那点钱,喝你个球,不点菜啦?”,又有人发飙了。
……
眼见这样吵下去无休止了,牛家辉忙站起来打断大家:“行,大家不要争了,从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想满足每个人的要求是不现实的,从节约的角度来说,我们就喝白(酒)的吧,撑死就2瓶,才5块钱。”
“行,我去买酒,不过要说清楚,是男人的都要喝啊。”苏智勇的话刚落音,立马有人接上了:“谁怕谁啊,喝就喝”。
“行,我就买4瓶黄鹤楼。我今天把三年下来的书当废品全卖了,换了18块钱,这酒钱算我的。牛家辉,既然提出喝白的,我喝多少,你就要喝多少。”苏智勇说完就欲往经销店冲去,牛家辉忙打断:“哎!哎!哎!我可没你能喝啊”,阿猫也急了,把他拉住“你买这么多,谁喝啊”,苏智勇那副牛脾气起来了,挣脱掉阿猫的手,丢下一句“我不管”就冲出去了。阿猫见状,对大家苦笑道:“这小子压抑狠了,疯了,你们看着办吧,今天你们不把他灌倒,他就把你们灌倒”,“拼了”,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却看着我,我看着你苦笑。
酒买回来了,苏智勇逐个倒上,牛家辉只记得第一轮给他倒了大半杯,约有2两吧,这可是求苏智勇老半天,给的天大恩惠,其他的人,除了阿猫几个假酒鬼外,都是倒的满杯,3两半,一轮下来3瓶完了。大家三口酒下肚,开始侃起来了,不自觉的聊到了工作。刚开始他还清醒,和分配到“铁饭碗”的阿猫们碰了碰杯,大致是祝他们步步高升、官运亨达、早日登上局长、行长什么之类,反正是他们单位里最高的官。也不自觉地谈到了受处分的事,牛家辉举起杯子对,苏智勇一伙说:“来我们四个难兄难弟们干一大口吧”。
苏智勇开始骂起来:“他娘的,上次打牌把我们害得可惨了,就我们几个没找到工作了,我多么想回老家的邮局去上班,人家不给机会啊!记得我们读过的一篇课文上不都是说了吗?一日是贼,不一定终身是贼嘛。我们一时是打牌,不一定终身都是赌徒啊?哎,人算不如天算啊!”
话刚落音,有人开始挑逗了:“那是假的,哄你开心的,让你好好‘改造’的。”说完引起一阵大笑。
一位难兄弟说:“有什么好笑的,我看我们档案里的那个污点,让我们永世翻不了身了,我们以后就只有到非国有企业和事业单位上班了,我想清楚了准备和苏智勇到南方去发展,那儿机会多,我就不信找不到个工作,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说牛家辉,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算了,还呆在这干嘛,再说马上连寝室都没得住了”。
听到这,牛家辉心里真不是滋味,特别难受。心想:没错,谁也想和他们结伴一到南方发展,可跟老家的老爹老娘去了两封信,他们只回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说:现在家里正在农忙,连买农药和肥料的钱都没有,你要的那300元路费,家里拿不出来,你现在已经毕业,也要考虑为家里分担一点了,村里的那个秋生,算是同年的吧,人家现在都已分到县里的物资公司里了,为啥你还没着落呢?牛家辉看后几乎要崩溃。
接下来,不知苏智勇给他倒了多少酒,大家都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一概不知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苏智勇说,今天在这一起喝酒的兄弟们,以后一定要多保持联系,谁发达了,辉煌了,若忘了兄弟们就是谁不仗义了,特别是我们几个一起上过“光荣榜”的兄弟。哟,牛家辉这小子,3两酒不到,就成这个熊样了,牛家辉,牛家辉,你起来呀,你再不起来我们就把你抬到路边的臭水沟里……
再后来,牛家辉只觉得头胀得很痛,心跳得比平常快得多,让人有些心慌、气短,浑身无力,口渴得厉害。他一翻身,压住了苏智勇的手臂,弄得苏智勇像母猪一样的咆哮,“啊”的一声尖叫后,又一阵破骂:“他娘的,谁把我压住了,快拿开,要不我就凑人了。”牛家辉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苏智勇一脚蹬在牛家辉骨头般屁股上,将他蹬开。牛家辉一个劲地叫,“谁踹我呀?”,“这在哪呀?”,不知是谁又冒了句,“这不是在操场的草地上吗?”接着又没声音了。
原来他们11人中,只有4人没怎么喝,就没倒。是他们4个把牛家辉那7位伤员,拖过来的。据说,跟餐馆的老板说了些好话,借的一辆人力三轮车,分三批把他们像运牲口一样拖过来的。听人说,放草地上摊一下,接一下地气,吸一下露水,可以醒得快些。这下倒好了蚊子,让它们美美地饱餐了一足顿,至少可管三顿。半夜里牛家辉被蚊子叮醒了,全身都是疙瘩。可早就过10点,寝室是进不了的。
……
就这样,醒了的坐着,没醒继续躺着发酒疯,说酒话。他们在草地上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苏智勇最后一个醒来的时候,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个劲地傻笑。相互间揭短,什么谁在酒后说“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把周小慧娶回去”,谁说要在几年内坐到局长宝座,谁说以后做什么生意,要当个老板,谁说三年内要打算赚多少万元,谁说五年后我开一辆“大奔”(奔驰)来见大家,五年后办联谊会,只要我赚到钱费用我全包了……但对牛家辉来说,酒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可让人暂时的忘乎所有,包括压抑、不快、烦恼、伤痛、工作、生活费等等,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也确实放不了心上,这就是快乐和解脱。
或许,以上就是牛家辉们的憧憬与梦想。他们通过酒后的宣泄表达出来,有些张扬,但又不失激情。对于他们这些即将走向工作岗位的人,或正在苦苦挣扎在求职途中的牛家辉们来说,这是一个为之奋斗的理想和原始目标。
有人为了爱情,有人为了金钱,有人为了荣誉和地位,这是人的本能。现实生活中,因人而异,有人看中的是某一点,有的人全都想要,只是排序不同,所占的比重不同而矣。这一切对牛家辉来说,似乎还有些遥远,他目前只想找份糊口的工作,再边走边瞧。可只有牛家辉心理知道,他想多赚点钱,不是他爱钱,只是因为他穷怕了。从打从读高中起,6年来,有生理上的直接体会,也有心灵深处的震撼、悲楚、哀怜,如有次戏剧性的狂跑。
牛家辉有个表哥住在学校附近,不远,就在学校附近约四站路,4公里多的路程。牛家辉每两个星期准时去表哥家蹭饭,一是打牙济,二是可节约一天的伙食费。有时为了省两块钱走来走去,若没时间就破费一下,花一块钱坐公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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