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光棍楼”里的故事_冰川也沸腾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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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光棍楼”里的故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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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过五关斩六将后,牛家辉获得了份心怡的工作:实习、老领导新领导,“车间三宝”,国有体制下的排资论辈,风花雪月的职场生活,集团内的权势之争……

每件事都让初生牛犊的牛家辉,陷入两难的抉择:顺大流,还是唯我独傲?

牛家辉进东方雄狮集团后,按照公司储备人才和公司的人力资源要求:凡新进公司的初级员工,一律下基层车间见习半年,以了解公司和产品,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磨练人。牛家辉分到了机床厂的模具车间做钳工。下车间后,公司还为他们每人指派了一位老师傅(一般是车间主任)作为指导师傅。可见公司对人才的培养可谓用心良苦。

据说,下车间见习是公司的硬性规定。无论你是哪个高等学府出来的高材生,还是哪个上级领导的公子哥或千金小姐,都得过这道关。有人说,这是公司的熔炉计划。只要你下车间,就会将你的锐气、傲气、锋茫、灵性,在那些看似零碎的体力活中,统统地熔进东方雄狮集团这个大火炉里。让你心态归零,忘掉那些你曾经认为所谓的光辉与自满,从新开始接受新的工作和生活,就这样“熔”入公司。

听老员工说:有人在此期间当了逃兵,有人说这段时间是最好玩的,最难忘的。

公司给牛家辉发了两套深蓝色工服和一顶印着“东方雄狮”的鸭舌帽。自那以后,牛家辉就过上了新的“两点一线”生活:从市邻的车间到市内的职工宿舍,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牛家辉常常突发奇想:有人说上高中时是“两点一线”,教室、寝室、食堂,怎么算也是三个点,怎么连都连不成一条线啊,除非人不吃饭了,或不睡觉了,还有上大学时的“三点一线”,就更没科学根据了。

东方雄狮集团是省、市两级政府重点扶持的大型国有企业。下属企业有八家,业务范围涉及汽车零部件模具的研制与零部件的生产,成品车的代理销售,房地产开发,室内装饰装潢,餐饮酒店等领域,牛家辉所在的机床厂主要负责汽车零部件模具的研制。除总部大楼在市中心的黄金大道上外,其它的厂房和办工场所,都分散在不同的地点。现有正式职工1800多人(不算零时职工),仅分门别类的职工楼就达30多栋,如干部楼、高工楼、职工楼等,还不包括澡堂和文艺室等小楼房。牛家辉住的是1号青年楼,里面都是单身青年,大家都把它叫“光棍楼”,“尼姑庵”,因为五楼还住了未婚女青年。

车间实习其实很简单,每天专车接送上下班。到车间里,师傅安排一点零碎的事做做,再转转,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有时给师傅打打下手,一般的大事和难度系数大一点的事,师傅是不会安排你做的。道理很简单:这些下车间的人,以后不会留在车间里,他们只需要了解一下生产流程和产品结构就行了。退一步说,师傅还担心你做不好,浪费材料。更重要的一点,师傅心里清楚:他们是公司未来的中坚力量,实习期一结束,都会走向领导岗位的,或多或少都会沾个“七品芝麻官”当当的。山不转,水转,说不定,有一天他们还会成为自己的直属领导,巴结都还来不及。就像清史里所描述的那样,当太子人选还未定时,满朝的文武百官开始押住各个皇子。这样一来,“师徒如父子”已子虚乌有了,一般情况下,师徒关系非常融洽了。有时学徒帮师傅做了一点实事,如钻孔时,把孔钻得准,没有挪位,师傅对你还很感谢。唯有喷漆车间的小李跟师傅合不来,每次用喷枪把偌大的一个铁框没喷到,反而把地面喷黄了,师傅说了他两句,他跟师傅顶了起来,老师傅火一下就上来了,自那以后,他连喷枪都懒得拿了。

牛家辉的熊师傅是位快退休的高工,也是车间主任,是从“运动”中趟过来的,下过乡,插过队,是靠实干一步步地“爬”上来的。一看到农村来的孩子,就有一种怜惜感,难免会散发一种慈爱。特别喜欢上进心强、勤学、吃得起苦的学徒。听车间的人说:他的性格有点怪。牛家辉怎么也感觉不出来,也从没想过如何去讨好师傅,只是一味的低头做事,不懂的地方就问,第一次拿电钻把一块好好的钢板钻废了,没想到第二天,还是主动要求帮忙钻孔。每天下班后,把工具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从不像其它职工一样,随手乱扔。每次检修机器,他把袖子一卷,还有嗨哟嗨哟地擦起来,哪还顾什么机油糊在身上洗不掉。

熊师傅都一一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知不觉中,这位熊师傅对牛家辉有些好感,挺喜欢这个年轻小伙的。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熊师傅把牛家辉叫到办公室里说:“按照惯例,大学生刚进公司,未转正之前(实习期间),是没有任何奖金的。我看你还挺上进的,再说你们刚毕业,工资又不高,肯定不够花,手头又紧,我从车间效益奖金里给你发一点补助,也算是奖金吧。希望你在车间好好做,尽早熟悉每一个流程和工序,以后就看你的实际表现了,争取尽早转正吧。”此后,牛家辉每月能有个一两百块的奖金拿。这可是在公司破了先例。另外,熊师傅还给他指明了另一条“脱贫”之路,积极的写些合理化建议,什么边角料的铁,可用来搭铁皮补丁,或给实习生练钻孔,不应当废铁卖,什么中午不要在车间吃饭等等,一篇偶尔也能得到几十上百块。

牛家辉对熊师傅心存感激,可又非常愧疚,一直以来,不知道该怎么答谢熊师傅。好不容易盼到,农村老家的老爹带来了一只老母鸡和几十斤红薯,牛家辉扛到熊师傅家门口,老两口死活不肯收,堵在家门口,那老母鸡像面临下刀山一样,一个劲地叫,那凄惨的尖叫声整个楼道都听得见。推拉中,把装红薯的袋子又拉破了,顿时红薯像皮球一样,从熊师傅家的5楼滚到1楼,这叫的叫,滚的滚,整个门栋楼里都知道新来的牛家辉给领导“行贿”。牛家辉为此郁闷了有一阵子。

旧伤未好,又添新疮。一天早上搭班车上班,牛家辉来晚了,座位都快坐满了,正好看见前排有个空座,没多想,就一屁股踏上去了。一溜烟的功夫,屁股都还没坐稳,一个戴着厚厚的深边眼睛的老头走过来了,不由分说地要他起来。牛家辉当时头就懵了,还没回过神,那老头又说:“你这年轻人懂不懂礼貌啊?”

牛家辉觉得莫名其妙,当时就顶了起来:“你凭什么说我不懂礼貌?就你懂礼貌?”

……

老头要给牛家辉两耳光,说是要教训他一下,还要向上面反应“把这没素质、没修养的人辞掉”,牛家辉觉得委屈,也不甘示弱,只差要骂人了。车上的人只好把牛家辉拉住了,争吵中,牛家辉才知道,这老头是一个高工,从有了这辆班车,这个座位他就开始坐起,慢慢地他把这个座位定为了自己的专座,也没人跟他去争。4年多了,全厂区的人都知道了,除非他哪一天不来了,才让别人可以坐。据说,仅这台车就还有5个类似这样的专座。

牛家辉越想越憋屈,心里一个劲地暗骂:什么狗屁规矩,不就是一群“臭老九”,当年没人把你们当人,现在在我们这群年轻人面前,摆什么老资格,自己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自那以后,牛家辉再也不敢那几个“雷区”,即使空着,也让它闲着。

尽管有这些不快乐的小插曲,牛家辉想:再怎么比起那“用卫生巾”的日子,不知幸福多少倍。车间的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着。对牛家辉来说,最快乐的,最自由的时光,还是晚上下班后,回到那“光棍楼”的宿舍里。宿舍楼有五层,每层10个房间,每两人住一房间。五层住的全是女职工。这栋楼是老式的红砖房子,一个走廊通向每个房间,走廊东边是楼梯,西边是厕所。走廊里摆满了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煤炉、汽坛。每当晚上“万家烟火”时,走廊里菜味飘香,更绝的是:谁做了什么菜,谁炒菜的辣椒放多了,谁的醋放多了,一闻就知道。有时西北风一吹,厕所的味道就揉进菜里了,搞得一群人像吃臭豆腐――“闻起来是臭的,吃起来是香的”。刚来公司那阵子,吃完饭后,就是“窜门”时间。

牛家辉的室友是杜志国,北方人,一著名高等学府毕业的高材生,他俩是同一批进公司的。杜志国有个校友,住在楼上,也是因刚来公司,两人都没什么熟人,爱来“窜门”。他叫熊强,他挺能侃大山,杜志国叫他“侃神”。他知道许多花边新闻和“民间”消息,如谁是厂长的独儿子,谁是总经办的主任介绍进来的等。他俩了解公司的侧面情况,都是在他得知的。“侃神”每次来,不是让他们笑得合不拢嘴,就是让他们听得入神。牛家辉业余时间,除了看书、练琴之外,就是听“侃神”讲“单口相声”。牛家辉从“侃神”那得知:

公司今年7月份招了一批,10月份又招了一批,两批都是20人,“侃神”是第一批来的,因此,他常说自己是“黄浦一期”的,这批现在还剩下16人。据说,能进这家公司的,大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生,或学的是热门专业,只有少数是靠关系进来的,牛家辉是另类,要学历没学历,要关系没关系。走的几人,不为别的,都是些怪人。有个人说大学生下车间,简直是对大学文凭的一种亵渎和污蔑,在车间也不好好干,没多久,就到南方去了。还有一个,他说整天听到那机器“轰隆轰隆的”,耳朵都是麻的,还别说拿着大扳手在机器上磨来磨去的,搞得身上油乎乎的,怎么也洗不掉,不到一个月就“闪”了。现在留下来的,还不是有人闲的闲死,玩的玩死,像分到机床那的一小子,根本下不了手,你说能帮个什么狗屁忙,一天到晚站在那傻乎乎的,东转转,西转转,一天难盼到黑啊;还有那个厂长公子,拿个电子游戏机,从早按到晚,还不因为他老爹是个领导,没有去说他,也没有管他;还有更聪明的人,早晨如果睡过了,给师傅打个电话就可以晚一两小时到,偶尔生病了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请假,或者有事的时候也可以打个电话,直接说今天有事不能来就行了,第二天,给师傅上包烟就行了……

此外,熊强的一句话:“只有你们这几个傻鸟,才把车间实习当回事。”差点让牛家辉血脉喷张。

熊强起先只有他们两个忠实的观众,讲的是“单口”,后来观众越来越多。你一嘴,他一舌的,像是当年在寝室里一样,成了“多口”。谈球,说事,聊天,下相棋,侃大山,内容也越来越丰富。当然,男人在一起,还有一个永远聊不尽的话题――女人。现在都已毕业了,可更加肆无忌惮地讨论女同事,那些发育比较好的姑娘更是他们永不疲倦的话题,就像扑克牌中的王牌总是被捏得格外的旧。牛家辉只听,不聊,但还是不由得想起了艳子和小慧。一个是给了他酸楚的,一个是他给了酸楚的。

熊强说,焊接车间里有个“损人”。前不久,刮大风,他楼上一女同事的文胸刮落在了他的阳台上,他还真的送了上去,可没几天,那女同事袜子又掉下来了,又兴致勃勃地送了上去。

“你说,这小子说了句什么话?”熊强突然停了下来,故作深沉地卖关子――“你的罩子又掉了。”

那女同事,一头雾水,望了望阳台晾的衣服说:“没掉啊?”

只见他拿出那只袜子,说:“这是你的脚罩吧。”

……

“现在倒好,整个五楼都把袜子叫脚罩。”

熊强的“冷幽默”讲完了,他自己没什么反应,这下可把牛家辉一群人,笑得一时半会接不气来。

完后,不知是谁谈到了现在的宿舍,熊强说,“光棍楼”叫起来不雅,该改改名。

“这楼是老式楼房,有的地方,管这种房子叫鸽子笼,也叫筒子楼。它的颜色是红色的,里面住的都是单身男女,也就是童男童女,可以叫它:红色筒子楼,取谐音,就叫――红色童子楼,也象征着我们的事业,犹如革命事业一样红红火火,也充满了童子般的朝气与活力。”

话刚落音,就有人抢着说:“我――呸!你还童子楼,别把‘童子’这个爵位给玷污了,你敢说你是童子?”

熊强看似着急的样子说:“哎!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不怕你们笑话,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过女人的手,更不用说别的了”

“拉倒吧,自己到底是不是,只有你自己心底清楚。这里除了牛家辉,我不敢肯定外,你们其他的几人,最起码从思想上,早就不是‘童子’啦!”

……

每次大部队“辙退”后,地上一地“烟屁股”,宿舍里的烟雾不知要多长时间,才可散去。牛家辉不想学会抽烟,不为别的,只想节约点钱。当然,别人发烟,他死活都不接。

没几个月,大家都混熟了,“窜门”的范围也广了,有人窜到了五楼,像“司花”(投票表决时,大家一致通过的)的房间,每晚都有熊强那伙人“扎堆”;有人买了电视,可以看球了;平常周末,聚的聚餐,拼的拼酒,唱的唱卡拉ok……渐渐地人群开始“物以类聚”了。牛家辉除了不到五楼“窜门”外,其它的事,一般的情况下,只要有人邀,他都会参加的,但他从不组织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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