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现在竹海中倚竹而坐的女子怀中抱的,并非一张琴,而是一把乌檀木的琵琶,琵琶弦再抚也冰凉.琵琶身上烙印着一朵硕大富丽的芍药花,恰和女子紫红纱袍上的金丝芍药一般精致无暇.
当然,现今也非月夜,而是一月午后稍暖,竹叶落了一地.风吹竹叶,如笙,轻轻地和着她的曲子.她不顾身上的纱衣直坐在叶子上,左眼角的一点泪痣,清雅且妩媚.
手边一只铜爵,里面空空如也.女子嘴角噙笑,将指按在弦上,宽大广袖堆砌在臂上,恰有一股雍容气度.头上松松地绾一个髻在脑后,簪了一支血玉玛瑙簪,此外再无别饰,长发如瀑泻在微侧的肩上,隐隐掩住肩上袍子的纹花.
幽绿竹林,紫红色的人儿是最华丽一点.
有人看到的话就会知道,她是绾木宫主木月纠.
江湖中人皆知,绾木宫主木月纠和逝水轩主水溟若,风殇阁主风霏霜是莫逆之交.
逝水轩是江湖最大的暗杀组织,拥有天下最优秀的杀手,而逝水轩主水溟若,则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高手.天下的人,只要你对了逝水轩主的性子,无论是谁,逝水轩都会帮你杀了欲杀之人.没有人知道逝水轩在哪,那是最神秘的所在.也没有人知道水溟若是谁,她是逝水轩众人里,最神秘的一个.
风殇阁是江湖最大的情报组织.最精密的情报网,最迅捷的消息传递,最完美的保密措施.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情报,只要风殇阁主觉得你足够有趣,足够有钱,风殇阁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找到最详细的情报.这里拥有武林千百年来所有秘密,风殇阁主风霏霜知悉天下,事无巨细.连你自以为只有天知地知的秘密,风殇阁也知道.
而绾木宫,则是唯一能与这两大组织联络的地方,属于中介.不管你是谁,大侠也好,凶神也罢,上至朝堂上的帝王,下至街头的乞儿,只要绾木宫主乐意,绾木宫就会接待你,并且一视同人.凭借绾木宫的关系网,你几乎可以无所不能.另者,绾木宫主木月纠医毒双绝,绾木宫,也被许多人视为救命之所.
这就是五大家中处于江湖风浪最盛所在的三大家.还有另外两家:
寄云居,天下最大园圃.天下之大,繁花几何.只要你想得到,卖得起,寄云居就能找得到.没有比寄云居主云曦染更懂得花的人了.除此之外,寄云居还是暗器世家,所有玄妙机关精绝暗器,足以惊世.
烟廊,天下第一舞坊.包囊天下绝色,烟廊主雪凌烟更是被誉为绝世舞姬,一把水袖,倾尽天下.烟廊是所有名门望族聚集之所,不论朝堂上的高官贵士,还是江湖中的豪门大家,都以入烟廊为尚.所以这里不仅是绝色之境,也是一步登天的最好踏板.从来都是人烟鼎盛,门庭若市的.
这样的五个人,性情迥异,身份也是奇特,却毫无疑问,是最好的朋友,可堪吻颈.
并且,几乎可以动摇整个江湖.
琵琶声停,木月纠微微侧头,对着东边微笑,“总算是来了啊,你们.”
“什么‘你们’只我一个罢了,纠然你可不要太失望哟.”声音清亮悦耳,娇嫩可人,“我可算是最早到的,给足你面子不是”
“呵呵,”木月纠抬袖掩口浅笑,打量眼前少女,一身秋香色春衫,右边单抓髻上随意插着三根簪子,最上面的一根是粉水晶质的,另两根都是银打的,镂刻精细,那不仅仅是饰物,也是她的独家暗器,水晶簪子里的针,淬了剧毒.她笑容明丽,颜色秀美,掩不住的娇俏,只是脸上有浅浅晕红,
木月纠细细看了一番,笑道,“伤寒好了这几天,你倒来的早.这么穿不冷么现今才一月,你可小心着点,从小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只是不记.”
“怕什么!天下第一女大夫就在这里,还能让我死了么!”少女笑得更是开心,正是寄云居主云曦染,此刻她笑着靠着木月纠坐下,伸手拨弄一下木月纠的琵琶,发出“铮”的一声,“对不对,木大夫”
“啊,我可不是什么大夫.”木月纠懒懒地掸了下衣袖站起身,也拉了云曦染起来,“地上凉,不要坐着,我陪你走走.”
“好哇.”云曦染笑如春花.
“找到什么好花了改天我去尝尝.”木月纠和云曦染并肩走在竹林里.
“你又白糟蹋我的花!不过是多了几本‘金线银雪’罢了.”云曦染佯怒嗔了木月纠一眼,“我是不给的哦.”
“身为第一园圃寄云居的主人,小染不要这样小气啊,生意会没有的.我可认识你不少主顾呢,”木月纠呵呵一笑,伸手拢了下鬓发,“金线银雪……蒸了花露来最妙.是不是,霜儿”
云曦染一怔,一个淡紫色的人影飞来,人还在远处,声音已经飘来,“真是,我就不信你能听出我来了,怎么每次都知道难道我风霏霜的轻功就那么不济”话音落,人恰好落在面前.如落叶一般,飘然下地,连一丝风都没惊起来.
风霏霜一身实地月白纱衣罩着淡紫色的空心纱,长身而立,笑得风轻云淡看着云木二人.
她左边绾成双鬟,鬓发亦梳向左边,眉毛平展,眼睛的颜色近乎一种深褐色,总带着几点巧笑的意味,神情却是极温柔和缓又恬淡.
“哪里,风殇阁主,武林轻功第一人,这个人尽皆知,我可不知道你从哪个方向来,只不过,”木月纠轻笑着从袖中摸出一方绢帛轻掷给风霏霜,“还给你.只不过我本是买卖故事的人,比别人感觉更灵敏些罢了.”
风霏霜接过绢帛展开来看,自己先笑了,“给你的书信,做什么还给我嫌这料子不好么”
“什么‘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高水阔知何处’的,回回这样你也没有腻烦的”木月纠只是抱着琵琶挑眉笑,“这句话啊,我这个庸女子,起先看着还明白,后来可就不明白了.”
因为风殇阁是第一情报组织,风霏霜自然消息灵通,因此每次几人要聚都由她写信相告,她就每次都只写上这句话来戏谑.
风霏霜也不说什么,笑笑把书帛收进袖里,转向云曦染,“小染的伤寒好了我听说为这还让纠然特地跑去寄云居了呢,呵呵,纠然也还真有闲心.”
木月纠笑叹一声拨了一把琵琶.
“有这工夫早找个大夫把病看了,也不知在胡闹甚么.”洄烟廊主雪凌烟也来了,微微叹了口气走近身来.她穿着一件银红色堆绣桃花折枝的春袍,长发高高绾起,在脑后偏右盘成一个扇髻,上面缀上星点碎玉珠玑,下端颈边缀着几条明亮珠串,人一走动,珠玉相击,倥容作响,她说话声音妩媚却清晰,不像木月纠略带一丝慵懒气。
“可是,可是给她看不要钱啊.”云曦染看到人多了高兴起来,拉着雪凌烟的手微撅着嘴道,略有些撒娇耍赖之意,“烟爱你不要一来就说我,我会生气回家哦.”
“可你也不想想,让纠然治可是会被整啊.”声音清冷中略带笑意,水溟若穿着一件白色衫子从竹林走过,眉心的莲盈盈脉脉,既疏冷却温柔.
她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眉毛细且长,却是一种淡墨一般的颜色,眼波流转,总能看见水光雾色,眼神疏冷,自成一种淡漠,平常之人无法久视.明明只是在看着,就会让人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她的身上永远带着一支箫,唤作冷凝箫,通身碧绿,是她心爱之物,也是趁手兵器,江湖传言逝水轩主箫声绝色,可惜除了不多的几个相交好友,凡听过她吹箫的人,全都是死人了.所以这支箫,又被称为断魂箫,箫声断,魂亦断.
“可算来齐了人,那各位,到我绾木宫一坐吧,我也有日子没回来了.”木月纠对水溟若笑着点头.这片竹海的地下,就是木月纠的绾木宫.不过木月纠本人,一直以来住在泺镜泽的绾木舫里,所以江湖中的人,又称她为“绾木舫主”.凡是五人聚会,除非书帛上写明聚在何处,大家都往这竹海来.
“啊,说起来,”水溟若突然抬头对风霏霜问道,“你停在竹林外的马车里似乎还有个人,你带来的”
“人是个什么人”雪凌烟也问.
“啊,想起来了,纠然,”风霏霜突然转向木月纠,“正是来找你救人的.那马车里的姑娘是我前日救的,内伤很重倒在路边,我点了她的睡穴在马车里呢,一被小染搅和就忘了,多亏了若诗.”
“关我甚么事啊!”云曦染不满地跳脚,木月纠和水溟若在一边相对叹口气.
“这样的事也能忘了,你真成.”只有雪凌烟诧异地笑着看着风霏霜.
床上的年轻女子仍在沉睡.木月纠已经给她喂了药,她的脸色好了很多,仍是眉心紧蹙.风霏霜和水溟若看到这个样子,两人出了门.云曦染老早就被木月纠撵了出去,嫌她吵嚷.雪凌烟就出去陪她.现在屋子里只有木月纠和那床上的女子在.
木月纠坐在外间的花梨木椅上,看了看紫纱屏里的人,确定她不会很快醒来,就以手撑颊闭目小睡起来.
药香袅袅,时间安静如水.
黄昏,外出的四人还未回来.木月纠睁开双眼掩了下口,淡淡笑道,“还不回来啊,小染也就罢了,若诗和霜儿也……呵呵”一瞥眼看见屏风里的人动了一下,温柔一笑,轻声道,“啊,你醒了”说着走过去,扶起那女子,“先把药喝了吧,伤得这么重,每五个时辰要喝一次啊.”
那女子抬手撑开锦衾,推开木月纠递过来的药匙,坐起身看着木月纠,“是你..救我..的...”
“不是我,”木月纠笑着帮她吧粘在额上的碎发抹开,她也没有拒绝,“是风霏霜.”
“……”女子由着她去梳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木月纠道,“我不认识风霏霜,我只认得你.是你救我的.”
她的言语坚定,一字字吐出来竟让木月纠无法反驳,不禁一怔,过了一会儿方笑了,“是啊,我救你的.那你一定知道我叫纠然.木月纠,纠然.”
“嗯.”女子沉默了一下,伸手端过木月纠再递过来的药碗,“我自己来.”
那个女子叫月射.是伤花楼的杀手.她背叛了楼里,现在正被追杀.
木月纠知道,对于这样的人,所谓救她者,并不是那个为她治伤的人,而是那个从绝望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那个对着自己温柔微笑的人.
“伤花楼的话...花千觞可不是好对付的.”水溟若手执玉箫,淡然开口.
“呵呵,有逝水轩主在,我是不怕她的.”木月纠站在水溟若身边,以手倚竹,“何况还有风殇阁主在啊,对不对”
“她都不认我是救命恩人,我管她做什么”风霏霜虽然这样说,面上却是温婉而笑.
从小玩到大的木月纠岂有不明白她的道理,笑着抚了下琵琶,“那我就当阁主答应了,多谢.”
伤花楼和逝水轩一样,都是杀手组织.不同的是,伤花楼属于黑道,楼主花千觞更是极为嗜血,冷酷无情.
“喂喂,那个叫月射的不理我呀!”正说着云曦染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声地抱怨.
木月纠掩口一笑,“她就是这个样子.”
“她连救命恩人都不理的,怎么会理你”风霏霜也笑着插了一句.故意嗔着木月纠.
“自然是因为那救命恩人把人家丢在林外不管了,也无可厚非啊.”水溟若口含淡笑轻轻瞥向风霏霜.
“可是我还送花给她了呀,她还是不理我,我的花,谁想要还不一定要得着呢.”云曦染仍是一脸不忿,“很过份对不对”
“哪里过份了”雪凌烟笑着走过来,有点无奈,“只给了一把蒲公英还那么聒噪,要是我早把你撵出去了,还等到这会儿人家对你是客气得很了.”
“烟爱你更过份!”
“纠然.”
木月纠循声转头,看见月射慢慢走过来,穿一件湖色衫子,头发用丝带系在脑后,戴一条玄色抹额,虽然缓慢却走得很直很稳.
“怎么了”出声的倒是风霏霜.
月射看着风霏霜感激地略一点头,淡淡苦笑道,“我要走了,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多谢你们了.”
话音刚落,木月纠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只听耳边"嗖嗖"几声,风吹起鬓边散发扑了眼,木月纠本能闭眼,拉了一把月射,脸上抚过一片衣袂,一股清淡莲香,于是口角噙笑站定不语.
“看来来人不太聪明啊,"耳边风霏霜声音含笑,"怎么能在逝水轩主面前动手呢”
“啊,”水溟若方才衣袖一扫把飞来的暗器尽数打在竹子上,手依旧拿着玉箫,淡淡应了一声.
“看到没有”木月纠笑得狡黠,“没有比这里可以待的更久的地方了.”
“逝水轩主...水溟若”月射有些发怔地看着水溟若.
“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么”身为第一舞坊洄烟廊的廊主,雪凌烟淡淡一笑也是旖旎已极,“我以为伤花楼的杀手对江湖的事都很了解呢,朋友自然是在一起了.”
“……我只管杀人罢了.江湖事,知道的不多.”
“喂,”云曦染猛地跳到月射面前,“你连若诗都问了,你不问我啊我叫云曦染,小染啊,要记住.”
“啊,那个,雏菊,很好看.”月射怔了一下,有点羞涩,不过看上去被云曦染吓到的成分居多.
“那个是雏菊啊,怎么看都是蒲公英啊.”雪凌烟声音带笑.
“所以我就说你错了嘛.”
“话说回来,”风霏霜不理那边的声音,转向水溟若,“放着那些杀手不管真的好么,若诗我听出一个在十三米外的西边那株竹子上,两个在南边二十米的竹子后面,还有两个应当就在纠然的屋后,不如打发他们上路?”
“还有一个在我脚下五步的落叶里.”水溟若轻轻点了下头,“这里的竹叶从来不扫,给杀手带来不少好处呢,纠然.”
“我是不管这个的,”木月纠正站在月射旁边笑着看运曦染和雪凌烟似吵非吵,听到水溟若叫自己名字转头妖娆一笑,“怎样打发他们你们决定,我今日是不动手的.”
“你哪一日动手了”雪凌烟转过头瞄了她一眼.引得云曦染笑出声来.
“看来大家都不想动手啊,”风霏霜笑得温婉,“那让他们回去吧,我要回去煮茶谁来喝”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动手”水溟若一脸疏漠地转头看风霏霜.
“嗯――若诗若是想动手的话,方才落地的,可就不只是这些金锥了吧.”风霏霜笑着拈起一只金锥,尖上隐隐发绿,“有毒啊,纠然.”
“啊,花千觞那么会用毒,她手下的暗器自然淬了毒了,我看看,”木月纠伸手接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笑道,“嗯,有腥味,是鱼绿.”
“什么毒药”雪凌烟见状不再跟云曦染胡闹,走过来问.
“见血封喉的毒药.”木月纠言笑晏晏,“不过还不及我的杨柳怨好喝.”
“再好喝也不会有人想喝.”水溟若轻叹一口气,吹起箫来,吹了一会儿停下,道,“明天我去伤花楼.”
“那我一起去吧,”风霏霜笑盈盈地,“你又不识得路.”
“我们是不去的,哦”木月纠懒懒地笑着,话却是对雪凌烟和云曦染说的。
雪凌烟点头,补充了一句,“要小心那个女人啊.”
“这个自然.”
伤花楼。
进门是一片芍药圃,还没开花,叶子倒是绿的。再穿过一道垂花门是一个汉白玉的台子,四边种的都是杏花树,台上空空如也,似乎就只是用来赏花的。再后边是两边厢房,门扉紧掩,门前是几株桃花稀落散布,花千觞的居所还在更里边。穿过短短的游廊又是一片白梅花,里面是待客的花厅。后面就可以看见一座八角玲珑的梳妆楼,花千觞立在楼上窗边,静静地看着水溟若和风霏霜。
水溟若手托梅花细看,嘴角微有笑意。这样干净的梅花,谁见了都会爱的。
“花楼主,养的一片好梅花,摘得么?”风霏霜向花千觞点头笑问。
“两位随意。”花千觞微一颔首,“两位少候,我这就下来了,先请花厅里坐吧。”
花千觞是妩媚却冰冷的女子,嘴角平铺,眉毛细长,一双眼微向上挑,也是疏冷。是一副冰雪未化的容颜。
一件玄色广袖刻丝纱衣,配上头上一支宝蓝色素净玉钗,更显得眼色幽寒。只站着就有杀气的女人,却依旧是温柔的。
花厅里置了酒。花千觞,水溟若,风霏霜三人对坐喝酒。厅外梅花开得正好。
“月射,是在水轩主那里吧?”花千觞浅笑着对水溟若举杯,“水轩主这是要帮千觞解决叛徒么,那千觞在此谢过了。”
“明人不说暗话。花楼主也好,月射也好,溟若我也好,”水溟若举杯一饮而尽,眼神淡定,轻叹一声,“都不是善良的女子。何苦要赶尽杀绝?还是说伤花楼主人的手段,当真毒辣到极致?”
“我杀我的人,与你何干?”花千觞握着青玉杯冷冷一笑,“你是知道的,这是杀手的规矩。水轩主也是杀手。”
“……这样的话,我明白了。”水溟若默然半晌,起身,“告辞了。”
武林中从来都不缺少杀手,也不缺少杀手的规矩。虽然杀手的规矩可能很多,有的人们留下,有的人们不要。只有一条,一直没变:背叛者,死。
“哎――”风霏霜浅笑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释响就那么重要么?”
眼神一闪,花千觞豁然变色,努力握紧手中玉杯,缓和了气息,花千觞一脸漠然,“风阁主说笑的好。”
“呵,好说。”风霏霜站在水溟若身边缓缓微笑,方才的杀气很厉害呢,呵。
释响是黑道龙头之一响雪堂的堂主。伤花楼作为杀手组织,曾经隶属响雪堂,可是十年前释响和花千觞绝交,自此誓不两立。
这是个谜。为什么绝交,始终无人知晓。
而风霏霜身为风殇阁主,只有她知道,释响和花千觞,本是一对恋人。
绾木舫。
木月纠一身黛色长袍一支银钗坐在船舷上。赤足放在浮莲上,手里握着一片白帛,上面是细密的蝇头小楷。木月纠揉着那块帛,若有所思。
月射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半月。这半月里来了四批杀手,总有一十一人。不过没有人成功。
这些杀手都不在绾木舫附近动手,毕竟木月纠在这里,没有几个人敢跟她动手。绾木宫主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木月纠装作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每次月射外出回来,满身鲜血的时候,木月纠也只是微笑着帮她擦净鲜血,不问。木月纠知道,背叛的杀手,这些那些,都得自己经受。
月射现在也不作杀手打扮了。把丝带换成珠串,拢住长发,穿杏色春衫,成了温婉女子。
“谁的信?霜儿么?”月射走过去,递给木月纠一杯热茶。
“是她就好了,可惜不是。”木月纠慵懒一笑,接过茶,“是珠寻老头要我去一趟修兰寺。”
“珠寻……珠寻道长?”月射一怔,“叫你去修兰寺做什么?不是去千珠殿么?”
“嗯,谁知道呢。”木月纠扶了月射的肩起身,回舱里抱了琵琶出来,“还是先去看看,这几天是回不来了。”
千珠殿和修兰寺并列为武林正道魁首,掌门珠寻道长年过八旬,是个画中神仙一样的老道人,和木月纠私交甚笃,常一起下棋饮茶论道。在木月纠看来就是一个“不错的狐狸老头”。
木月纠进了修兰寺。珠寻道长和兰灯方丈坐在兰灯方丈的“淡灯赏兰”里下棋,见到木月纠进来,颔首,慈眉善目地笑,“坐,纠然。”
“到底是什么事?兰灯大师和珠寻道长一同要见木月纠?”木月纠浅笑着在一边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呃,你一定知道。”兰灯方丈先开口,捻了一下须放下一枚黑子,“乌荼教。”
“乌荼教?”木月纠先是一怔,转念一想,挑眉而笑,“然后?”
“知道就不要明知故问啊,”珠寻道长叹口气,“乌荼教主沙荼瓦前些日子进犯中原的门派,你的话,不会不知道吧。”
“说笑了,我又不是风霏霜。不过这件事,我倒是听过。具体呢?”木月纠挑了下琵琶弦,“铮”地一声响。
“中原边界的一些小门派被灭了,”兰灯方丈面有忧色,“还有一些人,也被杀了。再这样下去,中原势必要有一场浩劫,阿弥陀佛。”
“……都是些什么人?”木月纠收了笑,抬头问兰灯方丈,兰灯递给她一片纸,木月纠一看微微变色,过了一会儿又扬起嘴角,“很可怕啊,衢异教。桑竹道长也被杀了。那找我来做什么?”
“不能让乌荼教进入中原腹地。”珠寻按下白子,看着木月纠,“所以要在衢乌荼教正式进犯之前阻止沙荼瓦。我们打算请各路高手先上衢,合力杀了沙荼瓦。”
“高手?”木月纠眼中一片冷色,仍是一脸淡漠的开口,“都有谁?”
“逝水轩主,风殇阁主,还有,”珠寻一脸肃然看着木月纠,“绾木宫主。”
“水溟若,风霏霜,还有木月纠?”这样的回答木月纠早就猜到,丝毫没有惊讶,只是冷冷地挑唇一笑,问,“听说乌荼教主六十年前统一了衢,是不死的半神。我们三个……行么?”
“纠然,果然你也在这里。”木月纠是背对着门坐的,一听到声音转头,笑吟吟,“我早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那是自然,首先就逃不了我。”水溟若穿着一件水墨色纱衫,淡笑着走进来,“可惜拖累了你们。”
“哪里的话,”风霏霜跟在她后面进门,笑如春风,“就是不算你,他们也是要来找我的。乌荼教,我总比你们还知道的多些。被咱俩拖累了的是纠然才对。”
“什么话,你没看见我早已被叫来这里了么?”木月纠笑着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转身瞅那边两位停了棋的人,“原以为只有珠寻道长是狐狸,没想到还有一个。江湖也不知是幸是不幸啊,对不对,若诗?”
“嗯。”水溟若看了一眼无奈的兰灯方丈,淡笑着同意。她和兰灯方丈,也是私交颇深,常到修兰寺来听兰灯讲经。
阅读且听风雨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