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想活了！”季如华坐在“仙踪林”内的沙发软座里，抽出盒纸抹着眼泪。

“明苏，你爸爸去世后，姑妈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稍微顿了顿，季如华抬头望着对面，轻轻抽了抽气，语气更加哀凄。“宁宁读书要花一大笔钱，你姑父那个死鬼他也不肯出……你说姑姑一个人操持这一个家，容易嘛我！”

桌上的茶水已带微凉，一盒尚未开封的摩卡静静地躺在水杯旁边，表层的玻璃纸反射着清冷的光。一只纤瘦白皙的手从对面缓缓伸过来拿起了它，配合另一只素手撕开，并拿出其中的一支点着了。

淡淡的烟雾顿时迷漫在空中，空虚而飘渺。大红的圆形沙发里，黑衣长发的季明苏斜窝在里面，出神地看着指间一缕缕升起的青烟。玻璃窗外天色阴沉，路上行人匆匆，这冬日，被这灰暗的天色一衬，显得更加寂寞萧索。

“明苏，”季如华伸手推了推对面发呆的她，“你表弟宁宁马上就要进高中了，这孩子不争气，离重点高中录取线还差十多分，这又得花十几万块钱！”她现在已经不哭了，声调也变得有条不紊起来，“你姑父被那个野女人挑唆着不肯出钱，我手头是有一些……可是还差五六万，想跟你先借着，过两年再还给你，你看成吗？”

明苏握着水杯的手怔了怔，低头说，“姑妈，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只能……”

而季如华很快表示了惊愕：“你爸的保险金――前天保险公司不是赔了八万给你吗？”

明苏的头又往下低了一些，忽然间心头有另一种悲哀的味道。“姑妈，”她说，“你知道的，爸爸在医院的时候，我跟朋友借了一大笔钱付医药费，而那笔保险金，我已经用来还给别人了。”

窗外的天空愈加暗沉，带着些说不出来的沉重和压抑。

“哦，”季如华垮下了肩膀，缓缓说：“是吗……那，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加了柠檬汁的清水有股酸涩的味道，明苏饮了两口，挪开了。漂浮在沉默的空气之中的，是一股难以挥去的尴尬。只有窗外渐渐落下的雨珠，滴嗒滴嗒的敲在窗台上。

明苏不知自己该不该找些话题来冲淡这股尴尬，但是，就算是应该，她也不想动了。

“呃，我还有点事，埋单吧。”季如华终于开口。

明苏埋的单。本来是季如华约明苏出来的，但是见明苏掏了钱包，她就不再做声。

外面仍然在下雨，明苏没带伞，季如华扶着深红色本田雅阁的车门说要送她回去，明苏摇摇头，婉拒了。

反正无事，便退到商铺橱窗外的屋檐下暂避。

而雨似乎越下越大，已经形成了一帘雨幕。这冬季的雨就是格外的寒凉，漂落在檐下的雨粉也带着丝冰冷。脚趾头开始有点冻僵的感觉。明苏轻轻跺了跺脚，将肩上的大方格披肩包紧了些，而后抱胸斜靠在柱子旁。

路上的行人更加匆匆，这回多是为了避雨。

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有时候，看着路上那些活生生的人，明苏会为他们的行色匆匆感到悲哀。何苦那样着急呢？说不定生命就会在前方拐角处消失。何苦这么紧张，再紧张，你也把握不了生命消失的速度。

“哦，对不起！”

一个穿着米黄色毛衣的男人快步冲至檐下，到了明苏身边时，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男人忙不迭地道着歉，带着磁性的声音与他身上温雅的着装极为相符。

明苏收回脚。原本不想搭理他，但出于礼貌，还是朝他点了点头。男人见她不出声，便歉意地回过了头去，而后又掉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明苏在眼角余光里扫到了他的举动，并不在意。

“你也没带伞吗？”男人这么问。不知是不是不常与陌生人搭讪的缘故，他的语调听起来并不太自然。

明苏望着渐小的雨幕，还是只点了点头。男人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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