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心直口快,咋咋呼呼,“我说,定闲丫头你莫不是听错了,咱们都觉着这药方怪里怪气的。”
施定闲此刻也没了平时和他呛声的功夫,径自起身,走到书桌前,吊着个独臂,就开始铺纸磨墨,执笔书写,一气呵成,交予掌门。
施定闲启蒙很早,她的字是欧阳少恭手把手教的,别说很多生僻的字一个都没有错,就连字体也是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掌门拿着这张字迹略显稚嫩的药方,看着她紧绷的小脸,沉吟片刻,“定闲可有把握。”
“一字不差。”她不明白这药方的药理,但是这些东西确然是方才少恭亲口告诉她的。
“如此,白蔹,带人下去照着这方子熬药吧。”
…………
“定闲,歇会儿吧,你都两宿没合眼了。”玉竹把两个人的药送了过来,这两天掌门亲自出手为长老扎针,说是等人一醒就喝药,未免耽误时机,总是时时熬新药,时时热。
施定闲接过自己的那碗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那药味比之前更甚,玉竹光闻着就有点受不了,他原本担心这丫头会闹别扭,还在费心思想如何劝她,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没了那些小性子,乖顺得很。
“我睡不着,少恭还没醒呢。”把药碗放回去,眼睛一刻不离欧阳少恭。
玉竹看着她那副痴痴的模样,有点不忍心,一个十岁的孩子,不眠不休守在长老的床前,左臂的伤尽管没有伤筋动骨,但是当初她的伤势的确触目惊心的,皮穿肉烂,关节脱臼,她在昏睡时都疼得小脸煞白抽搐不止。
这么一个平日里有些娇气的小姑娘,在这件事上异常的执拗,谁也劝不走她。
“那我就把这药放这了,你……哎,我走了。”知道施定闲根本就没不会听进去他的话,说什么也是徒劳。
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甘草,双方微微用眼神示意。
…………
他醒过来的时候,坐在边上的甘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看见他视线挪动了一下,解释道,“定闲带着伤守了您两宿,我们才让她睡着。您现在想见她?”
欧阳少恭摇摇头,掌门为他施针的第二日他就恢复了神智,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死心眼。
甘草刚把欧阳少恭扶着坐起身,“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他还料想是玉竹送药过来,结果转身率先看到了一张笑嘻嘻的小脸从玉竹身后探出来。
“你你你,你不是睡着了么?”这才多大点功夫,药效就过了?!
“师兄,别提了,这丫头压根就没睡。”甘草前脚出门,后脚她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扯住了他的衣角,说是等他熬了新药回来再跟他一块儿过来。
“哼~你们那药的味道好重,少恭上次的药那才叫无色无味,晕人以无形呢~~~~”施定闲得意得跟个翘尾巴的小喜鹊似的,然后就扑向了欧阳少恭的床榻,“少恭少恭,你感觉怎么样?”
“尚好。”他瞧着她,神采飞扬的笑靥仍然掩不去憔悴的脸色,“既见我安好,定闲可放心歇息了。”
“是啊是啊。”玉竹连声应和,“你之前不说长老没醒你睡不着吗,这会儿总得休息一会儿了吧。”
“我,我想在这里陪着少恭~~~”扯住了被角。
“定闲,过来。”抬手示意。
施定闲乖巧地探身过去,也没见欧阳少恭的手怎么动了一下,她噗一声就栽到了他的被子上。
“长老,我们这就将定闲送回房去。”甘草主动上前搭手。
“无妨,让她留在我这里便是。”
第41章约定
“呜……”小小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她低声啜泣着,犹如幼猫呜鸣。
他从浅眠中惊醒,低头察看蜷在他怀里的人,轻声询问,“怎么了?可是伤口发作了?”
她犹自沉眠,却被梦魇所困,睡得极不安稳,在梦里不断呢喃自语,“……少恭……对不起……少恭……”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襟,直往他怀里钻。
他探手过去拂去刘海触碰她的额头,见温度并无异常,又掀开被角察看她左臂的伤势,伤口也没复发,稍稍近前靠在她额前侧耳辨听良久,才从那些模糊的字音里辨析出了一言半语。
“……不是故意……怕你……”“……不要生气……”“……不要……不见我……”
他半垂着眼眸,长睫在眼睑下投射着薄薄的阴影,瞧不清眸色,一只手一下又一下顺着那柔软纤细的发丝抚弄。
幽暗的房间里,低低的呜咽声中夹杂着响起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他横过另一只手,这一动作便扯到了胸口的伤,他不禁闷哼出声,又立即压抑住,接着环过她搂住了她的背更近一步揽近他的怀里,让她的头贴到了他的胸口。
他的嘴唇几乎碰触到了她头顶的发窝,“……即使是生气,又怎会舍得不见你……你是我千辛万苦寻回的……”最后的话语微不可察,他搂紧了她。
耳边是沉稳的心跳声,熨帖着他的体温,窝在那个人的怀抱里感觉无比的安心。
呜咽声逐渐低去,停止。
惶恐与不安都因他的存在而离她远去,她终于在他的怀抱里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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