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哦了一声，解释道：“那是大少爷的亲信书童！”我奇怪道：“至尊宝是他的原名吗？”香菱摇摇头道：“才不是呢！他本来叫王大宝，可大少爷听说袭人姐姐的名字是宝少爷根据‘花香袭人’这个诗句改的，让人听了耳目一新，便也不甘落后，苦思半日，也将牌九中的什么‘天地人和长，至尊宝称王’这句顺口溜提了个至尊宝出来，按在王大宝头上，还说有气势得很！”

纵然我有着满腔怒火，可此时听了香菱的话，还是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霎时脸庞被我憋得通红，也不顾薛宝钗诧异的目光，连忙拉着香菱，出了门去。到了外面，我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心情，让香菱去把至尊宝找来，不一会儿，香菱领着一个瘦猴儿似的人走了过来，我想起后世中牌九称至尊宝为对猴王，现在观那至尊宝尖嘴猴腮的模样，还真有七八分相似，当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薛蟠将他改称至尊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多废话，着至尊宝将我领去薛蟠所在的赌坊。

刚打开赌坊的门，便有一股热浪夹杂着浑浊的汗臭味扑面而来，抖眼一看，只见里面昏天暗地地围着一大群人，有大笑的，有大哭的，有大骂的，也有大叫的，真是众生丑态，无一不足。很快，便听到薛蟠那独特的略带些沙哑的破嗓子声，顺声望去，却见他头发凌乱，两眼中充满着血丝，紧紧地盯着手中的牌九，那上衣的袖子都快抹到肩膀上了，口中大喝着什么，身前的银两已经稀疏难寻。

我也不待至尊宝上前叫他，大步上前，一把扯起他的胳膊摔在后面的墙上，“”的一声，原本喧哗的赌坊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旁边的至尊宝见状大惊，连忙过去将还在龇牙咧嘴的薛蟠扶着站了起来，一见是我，薛蟠将原本准备骂出口的粗话生生咽了下去，圆胖的脸儿涨得通红，我冷冷笑道：“薛少爷！你可威风的很那！”薛蟠干笑一声，低声道：“不知先生为何这般生气，薛蟠自问没有得罪先生之处！”

看着他那忍气吞声的模样，我不屑地笑了笑，“你吃喝嫖赌我不管，毕竟这是你的本性，但薛蟠你给我记住，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别他妈用家里自己娘亲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来逍遥胡混，你薛大爷他妈有本事，自己去挣啊！一个四肢齐全的大男人，靠妇孺度日算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家都哭得昏了过去！他妈的，你小子这张臭脸还要不要了？啊？”薛蟠的肥脸臊的通红，再也听不下去了，攥着拳头大叫着向我冲过来，我冷哼一声，右手迅速抓住他的拳头，向上一提，使上巧劲，用力将他甩了出去，止住了正待上去的至尊宝，看着疼得在地上蠕动的薛蟠道：“你整日除了会吃喝嫖赌，还会什么？可笑啊！作为家里的唯一一个男人，却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天天过着猪才有的生活，你真惬意啊！恩！我说错了，猪长肥了还能宰来吃，卖了生钱，你他妈的连猪都不如！”围观的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不理薛蟠盯着我那怨毒的目光，弹了弹衣袖，我接着道：“你母亲舍不得，治不住你，我来治你，你母亲溺爱你，教训不到你，我来教训你，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狼心狗肺到什么时候！……”薛蟠缓缓爬起来坐在地上，不待我说完，嘶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贾府养的……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离开贾府，你不过是个卑贱的教书先生！”

我哈哈大笑，听了薛蟠的话，我不由得想起了现代那些自以为了不起，其实狗屁不是的瞧不起民工，还嚷着要公交车设立民工隔离区的所谓的城市白领，看来从古至今，都有着生着人样，长着狗眼的混蛋，不知道那些只懂阿谀奉承，损人利己的城市白领是故意遗忘还是不知道，新中国就是那些泥腿子不怕牺牲，不怕流血打下来的，抗日战争时，除了那些热血的学生，其他大部分所谓的知识分子在做什么？汉奸，走狗，移民，真正参与救国的有几个？不再多想，我大喝道：“是，我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又如何？至少，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花的钱也心安理得，你呢？不过是个可怜的寄生虫而已，没有什么本事，还草包样的到处炫耀，表面光辉，其实内里只是败絮一团，除了让自己的家族蒙羞添耻，让自己的亲人伤心难过，你知不知道？你头上的祖宗在盯着你这个不肖子孙，痛哭流泪；你知不知道？你的亲人日日盼你回家，等来的，却是那一阵阵极度的失望；你知不知道？你所赌博的银子可能是你娘亲厚着脸皮从府中要来的，可能是你妹妹辛苦缝制的衣物卖来的。当你花这些银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你母亲那绝望的眼神？有没有想起你妹妹那失望的表情？不，你不会，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畜生，又岂会记起自己娘亲当年十月怀胎生下你时的痛苦！当年嗷嗷哺乳时的慈祥！按住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为自己的娘亲做过什么！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四周瞧热闹的众人慢慢静了下来，原本闪耀着兴奋表情的脸上写满了羞惭，甚至有的人蒙着面，大哭着奔出了赌坊。薛蟠脸色苍白的瘫在地上，嘴唇抖动着，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冷声道：“垃圾，今天让你知道若是没有了身世和背景，你有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渺小！让你知道，自己完全是个废物！”说完，将怔在那里的薛蟠向外面拖去，至尊宝见我拖着薛蟠出去了，连忙转身将桌上薛蟠剩下的钱抓了起来，小跑着跟了上来，我不管路人那诧异的目光，连踢带扔地将薛蟠赶回了梨香院。

薛姨妈正在垂泪伤叹，突然听见了外面一阵喧闹声，至尊宝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嚷着薛蟠被我打了进来，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正见我一脚把薛蟠踢进了梨香院，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满是污渍，脸色灰白，口中不断重复着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垃圾，薛姨娘急得大叫一声我的儿，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将我推开，一把将薛蟠抱在怀里，先看了看薛蟠身上的伤口，随即抬头向我喊道：“先生，这是为何？”

我听她话中充满怒气，不由得心中一叹，口中冷冷道：“自然是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不然，夫人不怕他以后反了天去？”薛宝钗在后气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教训我哥哥？再说了，你这哪里是教训人！简直是在侮辱人，谁给了你这个胆子？龙古渊你真当我们薛家好欺负了，昨日从这要个妹子，今日又出手行凶起来，好歹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怎么变得如此泼皮无赖，希望你自重！”

我听了她的话，勃然大怒，“我教训他，还不是为了你们薛家，若任由薛蟠这般胡作非为下去，你们薛家还如何维持下去！到时候，你就会看见真正的泼皮无赖了。我凭什么教训他？就凭我是他的老师！子不孝，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老师教训学生天经地义，哪轮到你来说话？侮辱他？哼！人比先自辱而人辱之，似这等纨绔成性之徒，若是不三番五次侮辱他，他还能知道自己是哪根葱！我今日如此对他，就是要让他知道，没有家族在后面撑着，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别人想怎么玩他就怎么玩他！如果他还有点自尊，就该明白，只有自己有本事，有实力，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和爱戴！”

薛宝钗还待反驳，旁边薛姨妈已被我唤醒过来，站起来止住薛宝钗，低低道：“先生说教的是，蟠儿自小失去父爱，而我又多有放纵，有些混账是难免的，如今拜先生为师，先生若不多加教导，反而才是真正的不是，多谢先生对蟠儿的教诲，香菱之事已经办妥，先生可以随时将她带走了！”

我听了薛姨妈的话，知道她对我这般对待薛蟠仍是有气，下起逐客令来了，心中不免一阵无奈，把香菱招呼过来，一起向院门走去，到了门口，我停了下来，缓缓道：“我曾经对夫人说过，我会做那砍去无用枝节的斧头，可如今看来，斧头虽利，然手柄已断，无法作为了，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行使先生的权利，以后薛蟠的种种教导，还是麻烦夫人费心了，古渊还是那句话，慈母多败儿，为人母者，当作良母，而非慈母，良母和慈母最大的区别，就在一个度字，还望夫人好自为之！”说完，拉起在旁满脸担忧地看着薛姨妈的香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梨香院，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的薛宝钗眼中闪出的一丝虽小却极其深刻的痛苦和不舍。

薛姨妈听了我的话，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薛蟠脸上的伤痕，双眼蓄含的泪水连珠地滴落在薛蟠的脸上，溅射出几多的哀愁和爱怜，薛蟠微微抬起头，用热泪盈眶的双眼看着薛姨妈，哽咽道：“娘亲，我不是废物，不是垃圾，我不想当废物，不想做垃圾，我不想……”

薛姨妈强忍着泪水，连忙带着哭声柔声道：“蟠儿不是废物，不是……那是先生乱说呢，在娘眼中，蟠儿永远都是娘的好儿子……”说到这里，薛姨妈再也说不下去了，放声痛苦起来，喃喃道：“老爷，你为什么走的这么早，为什么啊？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啊！”薛宝钗在旁听了薛姨妈的话，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抱着薛姨妈大哭起来。

今日的梨香院，将在泪水中接受了一次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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