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诗经·国风·风》

无耻，太无耻了！九歌心中想着，狠狠地高举斧头，一斧劈下，碗口粗的木柴一批两半。如果要问九歌最近最发愁烦恼甚至愤恨的是什么，看看她后面的一团白色身影就知道了。

乐一成了“跟着你，有肉吃”的活标本，因为一盘金包银的炒饭和那天刚起床低血压的离香嫌他太吵让给他的酸梅水，从此就赖在了九歌身边。

调好的酱料，乐一会用指头挑到嘴里尝一尝，爱干净的九歌只好重做。只过了水的青菜，他也能挑走好几颗，结果大盘香菇油菜生生地做成了小盘炒香菇。炸好的鱼饼还没加调料，他会第一个放到嘴里，就连正在熬煮的大骨汤都要好好看守――乐一有内力，吃烫的东西可以不伤舌头。做好的饭就更不好说了，明明九歌负责的，是女眷们喜闻乐见的类似于浙系的精致食物和半现代的香软甜点――比如果冻布丁之类，可零零碎碎的没有出门就被乐一吃了个七七八八。

说是饕餮吧，也没见过这么不挑食的人，说不挑嘴吧，每次都挑九歌最得意的菜下手，时间一长，乐一成了厨房里的老鼠，闹得鸡犬不宁，九歌怡然自乐的工作环境破坏无遗，厨房里普遍低气压，影响之大，就连经常来串门的小七都感觉到了。

“小九歌师妹，你就别闹脾气了，你那一罐生姜黄瓜酱菜，是我拿去用做早点粥菜了，你也不用那么小心眼忌恨到现在吧。”

九歌用菜刀往案上的大鲤鱼头上一拍，五六斤的大鲤鱼挣扎一下不动了，尖刀在鱼腹上一划拉，血水哗啦一下流了出来，血光映得九歌此时的脸色分外狰狞。小七见血腿就发软，一看九歌神色，更是脸色发青，后退大半步转身就跑：“我一会儿再来看你。”心中寻思，我今天磨好的糯米粉，是不是送来一些赔罪。

九歌对着乐一笑的很愉悦：“乐公子，请问您闷不闷，要是不闷，请问您什么时候吃早饭？要是您不吃早饭，请问您什么时候离开？”影响我工作的人，挡我者死！

“九姐姐，你讨厌我！”乐一的包子脸虽然很亲切，可撒起娇来，早就过了九歌可以忍受的年龄。贾宝玉式的男人，虽然可以在居家女性中很吃得开，可在职业女性中，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是又怎样？”最好让他知难而退，还我清静福地。

“九姐姐，我可是这里的贵客。”虽然平生最讨厌用身份压人，可是这好像是眼前这位女子唯一可以容忍自己的理由了。

“要不是李大厨吩咐，我早一笤帚把你赶出去了。”果然是个爱用身份压人的纨绔子弟。

“九姐姐，话不是这么说，”乐一不紧不慢，“厨房是你的地盘，你是主我是客，你不愿意我进厨房，我可以出去等你做好饭，可是你，”乐一的眼睛闪呀闪呀，都能挤出水来“只做女眷的饭食，从来没有留我的份儿，我乐一也算是未来的大侠，也不愿在相府内宅蹭吃蹭喝，可但凡我有一点点办法搞到九姐姐做的东西，也不会到这么热闹的厨房里来明抢啊！”知道什么叫强盗逻辑了吧，抢，是因为我没有，有了还抢，是因为我有的，还不够多。

九歌看着乐一：“我冤枉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小白，从来没想到你是腹黑。”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当堂拍板，今后做饭，每道菜都给乐一留下一份，而乐一，从此不得进入厨房半步，还要负责厨房用柴的一半。于是，世界清静了。

劳动中的美少年时很有吸引力的，小丫鬟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拨一拨地来看，就连过来取甜点的丫头，在厨房里，眼睛也老盯着门外的白衣少年。过来吃上工饭的离香很认真地说：“咱们收门票费好不好。”于是厨房院门上有了清秀隽永的一幅字：“非‘公’莫入，否则收取铜板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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