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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日过之後──第七章(3)
jerry抛下我,拖著长腔大呼小叫,要去楼上找毛巾。擦过维伦身侧的时候,揽著维伦脖子轻轻亲了亲:“替我招呼客人呀。”
他比维伦低一头还多,接吻的时候要踮起脚尖,动作娴熟得让人咬牙切齿。妈的,这个死娘娘腔。
维伦被吻了也还站在阴影中,不说话,像座雕塑。
後院於是只剩下我们两人,水声潺潺,我抹一把脸上的水,努力让语调听起来平静:“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嗯,是长期关系吗?”
“不久,”他从屋檐下走出来,咬著下唇不看我:“几个月而已。”
“嗯,就是上次你从我那里回来,马上就跟他在一起了?”我盯著他,浑身僵硬。
“……我们认识非常久了。”他答非所问。
“那你……那你为什麽,”我牙齿直打战,格格地响,要握紧拳头才能发声:“为什麽还去找我。”
他侧过头去,呼吸急促,沈默著。
“为什麽不告诉我?”嘴里满是苦涩,我厉声质问他:“你是故意的,报复我,打击我?是不是?”
“不是。”他仍不看我。
“那……你们是……长期关系,公开出柜吗?”我咬紧牙关,再次追问。
“童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他沈默良久,终於慢慢走近,在池沿蹲下,垂著头,湿淋淋的额发耷下来,蹭在我额头,冰冷的。
不错,他想要的是什麽,我非常清楚。而比那更清楚的,是我真的什麽都不能给他。
现在他找到能给他的人了。
我愣愣地瞪他,金褐色的头发打湿了,丝缕分明,长睫毛、蓝眼睛,鼻梁刀削般笔直。他是这麽好看的一个人。
那一瞬间我恨不得把他整个缩小,变成麽指那麽大,塞进胸口,让别的任何人都无法染指。
可这根本不可能。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问他:“那麽,你打算,跟我,怎麽办?”是垂死挣扎的语气。
“……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童童,”他一手搭在我肩膀,体温滚烫的,让我痛到心里去:“我们都需要做出抉择。”
又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怎麽就可以变得这麽快。之前那麽多肉麻的话是不是都当从没说过?之前那麽多的承诺跟温柔是不是都可以一笔带过?昨天还像个孩子为了谁上谁下跟我耍赖撒娇,现在就可以居高临下,告诉我他早已有了新对象。
甚至跟我说,他需要选择。
“你要怎麽抉择?啊,要是他知道,你跟我上床,他还会跟你在一起?”我知道这话卑鄙,可我管不住自己。
“你只想跟我做爱而已,不是吗?”维伦看著我,蓝眼睛里有无限悲哀:“这个,是你们中国人崇尚的做gay准则,大家都只是暧昧的、偶尔上床的朋友而已不是吗?”
不是,放屁,根本就不是!我满心悲愤,几乎狂叫出声,但根本找不到说辞反驳。
天黑得无边无际,纵然有明星,也敌不过寒气,我站在水中,觉得一丝光明都看不到了。按摩水柱无止无尽地打在身上,生痛。
“出来吧。”维伦冲我伸出手,很客气。
指甲圆润,五指修长,我对他每个指节都了熟於心,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去握住这只手。我想我或许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
“jerry的衣服可以借给你,他给你拿下来了。”
……屁,老子什麽时候沦落到连衣物都要人施舍了?
抬眼看到jerry抱著衣物远远地下楼来,我终於没法再忍,一步迈出泳池去。
浑身湿淋淋的像有千斤重,jerry大惊小怪的尖叫声中,我甩开维伦阻拦的胳膊,从後院矮灌木丛上翻过去,低头跑进黑暗。
我没法再在那後院里呆一秒锺,我恨他俩相亲相爱穿著情侣装的模样,那股松木香让我想要呕吐。
他妈的,我怎麽就这麽丢人。
闭著眼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精疲力尽。
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慌不择路,跑到了森林中间。小路旁竖著路牌,月光惨白地映著,风吹树叶,打在路牌之上,好像择人而噬的怪物。
手指冰凉,冷得发疼,右手还勾著那只塑料袋,兜著半袋水。我把袋底倒过来,狼牙棒阴茎套湿漉漉地,“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妈的,还有比这更讽刺、更荒唐的事情吗?
我直觉想笑,可发出的声音比哭还难听。
风吹在身上,像小刀在割。我瑟瑟发抖,掏出之前计程车司机给的名片,却发现手机进了水,没法开机。
嗯,算了。反正我也一点都不想见人,今晚已经够丢脸,没必要昭告天下再让颜面彻底扫地。
按照路牌指示,从森林走到附近的火车站,已快到凌晨。
荷兰的深秋已经开始下霜,月光白茫茫地洒在候车室前的水泥地,我头发与睫毛都结了细小的冰粒,眼睛疼得几乎睁不开。
真是冷,我心里有寒气簌簌地往外冒,摸遍全身,除了信用卡就只有一枚两元硬币。车站外的自动取款机屏幕闪著“故障”的讯号,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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