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胖子民工姜庆飞所料，姜忙牙天生一股剑走偏锋的诡道即使加上姜庆飞刻意为之的七省两年磨砺也根本敌不过杜青炎一颦一笑或是淡淡不是拒绝却拒人千里之外的智慧。为此姜忙牙没有气馁更没有放弃，即使屡战屡败却依旧整日嬉皮笑脸死缠烂打屡败屡战，似足了打不死小强。秦三思对姜忙牙这种百折不挠的勇气终于忍不住赞叹，却换来杜青炎一记暴栗，跟王孬下象棋的姜庆飞不理会炮在后马卧槽闷头苦思对策的王孬，咧嘴露出满口黄牙笑道：“这下要是打在姜忙牙那傻蛋头上他能三个月不洗头！”
王孬苦思对策不得，发起狠来一把拨弄乱了棋子撇嘴白眼儿嘲笑姜庆飞道：“别人洗不洗头我没见过，你来这儿好歹也两个多月了怎么没见你洗过头？”
姜庆飞笑的猥琐，自然毫不在意本就没有表现出丝毫惊奇的秦三思和杜青炎，很像某个天王般甩了一下近乎光头的超短发型道：“小娃娃就是不懂，你看你三思叔和杜婶婶他们就毫不惊讶。知道为什么你下棋老输吗？”姜庆飞满脸高深。
“为什么？”王孬果然中套。
“因为我脑袋比你聪明，不洗头那是怕把我脑细胞泡坏了，懂不？”姜庆飞笑脸灿烂，大约这种逗弄小孩子的奇趣对他堪比一顿美食美酒。
“斜对门三条腿的花花还一年没洗头呢，怎么没见它变得聪明，死胖子你少唬我。”花花是斜对门一条老到掉牙的杂种狮子狗，前几天被一条黑狗咬断了一条后腿，加上是母狗，所以王孬用三条腿来形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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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大约算是另外一种新年，比不了传统中原人心中那个张灯结彩舞龙狮贴春联万家灯火炮仗连天的农历春节，但胜在一股锐意的新！秦三思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算了不下千遍的第五十五个年头终结，不过潜意思里还是将这个重大意义的日子归结到了农历正月初一，那个万象更新的时刻。
秦三思并不知道陈老爷子生辰！
洗脚屋真正意义上的人去楼空，阴盛阳衰许久年头之后彻底转成孤阳不生，一个秦三思一个姜庆飞还有一个放了假被秦三思从美女班主任那里领来的王孬。洗脚屋招牌早就摘下买了废铁，一楼几张足疗床也早劳燕分飞不知进入谁家如今彻底显出了一楼的空荡寥寂。秦三思偶尔也会趁着看书发困屋内没人时静静蹲在楼梯扶手下看空荡荡的屋子想事情，那感情不比‘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来得少一丁点萧瑟落寞，赶不上‘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这等千古王风悲伤到忧国忧民来得辽阔大气，但全地球六十多亿人秦三思能认识几个？又有几个能自他十九岁横空出山便如师如友教会他世俗一切并且朝夕相处三年多？
每每想太多终归八个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元旦下午天气出奇好转，漫天阴霾中居然猛射出一股沛然金灿阳光，漫天莲华。姜庆飞王孬又在摆棋厮杀，坦白讲王孬跟姜庆飞棋艺相比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正如秦三思看好并一手调教顽皮到极点的王孬一样，姜庆飞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璞玉孩子。秦三思捧着本美国麦格劳希尔图公司48版萨缪尔森著《经济学》正皱眉看着，秦三思不太喜欢书内严谨的数学体系理论，相较于杜青炎推荐的这本书秦三思更喜欢吴北冥随口说的哈佛大学昆曼的《经济学原理》。昆曼那种属于古典凯恩斯主义学派的风格深入浅出、语言风趣，潜移默化中便将宏观经济学渗透进读者思想中，比纯粹读萨缪尔森的书感觉好太多。
秦三思向来低调到沉默，杜青炎所说的从商周至明清篆隶楷行草秦三思全临摹过，从最古的商周《石鼓》先秦的《琅琊》、《泰山》小篆到《华山庙碑》、《张迁碑》再到《九成宫醴泉铭》、《兰亭集序》、《黄州寒食帖》、《肚痛》、《自叙帖》等，全都临过。不想张黑驴那样能将小篆写出颜真卿的筋骨并赋予浓浓禅意，秦三思始终都写的歪七咧八隶不像隶楷不似楷，即使今草也画的像狂草。一张纸上只有一个字时秦三思便不入流，但若通篇超过五行整体观看便如长江大岳气势磅礴蔚为壮观，哪怕再稍微改动篇幅中一道笔画这股震然欲出的气势便立时烟消云散。秦三思他爹一生只对秦三思的字作过一次评价：似枯亦荣，似荣亦枯，笔笔龙象，画画根须，如此方能撑起巍巍浩然之气以至于枯荣并济万世不休！
数学和英语真真实实是他的软肋，油盐酱醋米，三分五角九块这类生活小账自然难不倒脑子并不笨的秦三思，但到了积分微分二项变换便彻底傻眼。英语也顶多跟着王孬学了几句诸如‘fuck、shit、bitch、asshole’等骂人的话还从未说过，至于其他一些生活上常用的单词倒也记了几个不过也仅仅停留在记忆这个阶段。杜青炎曾戏言只要弄一架c919空中客车把秦三思空投到美国保管不出半年就能把英文学的溜熟。
元旦大家欢腾也注定了洗脚屋不会太平，姜忙牙的奔驰呼啸而来骤然停止，一身西服长发自然挽起英俊却笑容邪异的姜忙牙优雅的打开副驾驶边车门，戴着羊绒毛线帽子棉手套高腰裤白色长靴身材姣好脸蛋霜白透红的杜青炎便出现在秦三思视线中。杜青炎看到秦三思在皱眉看《经济学》后立刻笑容满面，拍拍秦三思肩膀道：“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坐在炉子边看，诺这是赏你的。”杜青炎摘掉kitty猫手套从衣兜内摸出根金丝猴棒棒糖。
秦三思瞥了一眼没事人一般的敬庆飞再瞧瞧早已练到满脸平静的姜忙牙，伸手接过棒棒糖三两下塞进嘴里咕哝道：“谢太后恩赐！”
杜青炎早笑弯了腰！
秦三思早将杜青炎引到炉子边，连带王孬死死护住的棋局也被秦三思一脚踢飞，原地放了张椅子给杜青炎，刚好对炉子对门口最暖和！秦三思知道杜青炎怕冷。
“杜婶婶，秦三思个牲口踢我棋局你都不管，是不是你家没台式电脑，若没有的话我强烈建议你买上几台，显卡和cpu一拔那块主板绝对是的最佳原材料。”跟着姜庆飞混了一段时间后王孬少了股焦躁多出点狡猾，不似秦三思般的低调沉默更倾向于奸诈无耻极端聪明下却依旧要耍赖的厚黑。只那股天生的深深执念仍在，好坏依旧难说，秦三思和姜庆飞很有默契的齐齐叹了口气。
对于王孬叫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杜婶婶杜青炎早懒得再去计较，大约‘狗改不了吃屎驴改不了拉磨’用在王孬身上最贴切不过。“‘蔽象棋，有六簿兮。分曹并进，遒相近兮，成枭而牟，呼五白兮’下象棋就如打仗如治国，蝴蝶效应太玄但确确实实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整局成败，车马炮不去说单一个近士遒相便值得注意，用好了能当自己炮架把对方主帅轰死，反之也能被被人利用甚至被士象闷宫。王孬你刚才那局多半会落个闷宫下场。”秦三思只踢棋局，电光火石间杜青炎仅淡淡一瞥，王孬愕然姜庆飞翘起大拇指傻笑。
“出太阳那会儿我就知道你要来，果不其然！嘿嘿……”秦三思少有的油嘴滑舌了一回，也仅仅对杜青炎。事实上秦三思油嘴滑舌的本领十分高明，至少王孬他妈对此十分了解。
杜青炎再笑，左脸的酒窝淡淡映出，妩媚众生。“你要是真有河图洛书的本事早得道成仙了还在这等世俗之地油嘴滑舌，也不怕污了你秦家先祖威名。当初带着你去见姜庆飞绝对是我生平最大决策失误，好本事没学会耍赖油嘴倒青出于蓝而青于蓝了，回头还真得买几台台式机！”
姜忙牙死撑的平静脸谱终于打破，怨念道：“喂喂喂，打情骂俏也不用当着众多男人的面吧，好歹到外面找个鬼都不去的僻静处，有伤风化懂不？”大约这句话也算一种姜庆飞盼望已久或是彻底情愿的告白：我姜忙牙放弃了！
姜庆飞居然没有想象中那股惊喜，大约用各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手段折磨姜忙牙这个自己当儿子看的侄儿姜庆飞心里也不好受，好在姜家的种生性坚韧经受住了各种磨砺。姜庆飞不敢说姜忙牙从此便脱胎换骨易经筏髓鲤鱼跳龙门一飞冲天，但至少在今后拼搏经历中回比以前那个姜忙牙强太多。
“断了这心思我也就不再难为你，你立刻离开河南不管回甘肃也好还是去上海也罢，翻江倒海腾云驾雾只要你觉得有那个本事就随便去干，只记住一点，从今天开始你正式被逐出家门以后你是死是活跟甘肃姜家没半分关系，你爹派的那些为你保驾护航搽屁股的人从此以后再不会出现，你好自为之！”姜庆飞说的云淡风轻，姜忙牙似乎也早有预感，一个低头烤火一个默默转身。等姜忙牙走远后姜庆飞才抬起头来不顾王孬反对强行摸了摸王孬头顶，悠悠道：“邂逅、擦身、路过，呵护是装入水晶瓶保存万年的毒药，纵有显赫过去我亦亲手埋葬，只盼十载春秋三千日月……”
秦三思微微动容但最终没说话，秦家家世谈不上显赫但讲出来也很能震慑人心，秦三思从没对人讲过自家过往旧事，这算不算另一种更高层次的‘亲手埋葬’？姜庆飞过多时刻都表现得土气至极粗人一个，这并不意味着外表粗俗举止猥琐便能彻底掩饰那学贯古今的满腔学识，至少秦三思时时能受益匪浅。
“你们这些当伯伯的全都狠心！”杜青炎眼中淡淡悲伤。
姜庆飞叹口气，指着百泉湖方向道：“没错，是狠心！丫头，告诉你件你不知道的事儿，那个一手策划百泉湖沉尸的人被你伯伯追到晋南当着孙一虎的面先是捏碎他全身骨骼再用小刀片给他活剐了，血腥程度除了执刀者和孙一虎外其余那些个平时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们全部转身呕吐不敢再看第二眼，最后用冷冻箱装着那颗刻意留了脸孔的人头带回辉县火化在你爹坟前！丫头，我和你伯伯都不是神仙，能护你们这些后辈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那些富不过三代的豪门望族我老胖子见多了，那些富超过五代的豪门也有但没有一个不是下了狠心培养出出色接班人地。你伯伯大约跟很多白手起家的人一样年轻时杀人太多损了阴德所以没有子嗣，他要是有子嗣或者你有个哥哥或弟弟的话你伯父也不至于对你如此苛刻！将心比心，我姜家也不想入‘富不过三代’的魔咒！”
杜青炎静静听，二十年的辛酸一股脑涌入脑海，平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一如出世仙女的她归根结底是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女人，撇开在外面风光无限回到家中照样光脚丫拖拉板宽大睡衣，照样拎菜刀执饭勺开火煮饭，外面始终坚强如山堪比绝大多数男子的她也曾幻想七色云彩般的爱情，躲在阴影中流泪哭泣时也想找个肩膀好好依靠。归根结底杜青炎是个未经床底之事的女孩！
晶莹泪水，烈焰红碳，碰撞出氢气和氧气交融而爆发的灿烂火焰，杜青炎第一次当着外人落泪。
秦三思撕下一片纸巾轻轻折成方块递出去，缓缓道：“哭吧，狗子法师说过‘内心无辩心，方为真苦行’人行一世本就不如意十之八九，哭出来便少了积怨。”顿了顿秦三思终于道：“只以后别当着我哭，我会心疼！”
姜庆飞全当没听见，拉着王孬便走。杜青炎笑，眼泪依旧冲刷左脸小酒窝。秦三思一瞬间想起自家院中那颗枝干虬曲四川特有的黑皮梨树每年四月便会开满的雪白梨花，芬芳妩媚下若恰逢绵绵细雨便彻底起了境界，梨花带雨，美艳不可方物！
杜青炎脸上本来就绝少敷脂施粉自然也不存在补妆这等事情，没了姜忙牙的奔驰两人便默契的步行几百米到李时珍像处打车往共城别墅。上车时杜青炎早冻得脸色粉红，一瞬间秦三思有捧住那张鹅蛋脸的冲动但最终忍住，下意识摸出根白梅放在鼻子下狠狠嗅上一口。
“怎么没吸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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