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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三儿买酒半道儿上遇见了好友大刀王五,被大刀王五拉着在孔记小吃部里这一通神喝,把汤三儿买的酒喝了一斤多,不但没醉,反倒喝醒了。
“三哥,你这是什么酒?我记得已经喝了一顿,这又喝了几杯,咋的喝醒了?”
汤三儿也觉着这酒是挺怪的,自己刚刚在后蝤的熟食店里喝了半斤,陪王五又喝了两杯。这酒真他妈邪性,王五那里也醒过来了,自思该去熟食店里交账,可是一摸兜,却蹦仔儿皆无,只好顺嘴介绍这酒是在隔壁买的,叫□□□□□□。王五一听,登时就要去隔壁里攀谈。店老板孔大眼儿的小姨子地包天却似无意间站店门口等着算账。王五回头示意汤三儿算账,见汤三儿俩手一摆,知他没钱,心里一急,就要耍横。此王五可不比那位燕赵猛士的大刀王五,耍起横来可是不分青方红方的,更别提臭豆腐腐乳了,偏偏这孔大眼儿的小姨子也是包米面儿里的大砬子,又嫁了个警察做老公,当然不怕王五。汤三儿一见,赶忙上前与地包天解释,称自己就是来前边君再来饭店的老板,与孔大哥是熟人,又安大胖
子铁拐李的提了一串子社会名流,末了又主动把剩余的酒连桶都押在店里,拉上王五夺门就走。后厨的孔大眼自是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俩人出了小吃部,王五还要去酒店里磨叽,见汤三儿喊他,忙隔门喊了一声说:“老板,你的酒真好,哪天我来装一帮克,”屋里的人听没听见不知道,却喊得街边的买卖行人朝这边瞅。
酒懵子着急忙慌把郑明拽到花鸟鱼店的余老师屋里说了半天,郑明没听懂,老余却明白了。老余大号叫余德满,是文革后期的工农兵大学生,在铁路上的小学里当老师没几年,因给同事阴老师起外号叫“阴虱”,让阴老师给阴得够呛。思想又极落后,加上没几年当年的阴虱已成校长,他则由老师而校工,由校工而假退,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在这市场里混了好几年,一直没个老友,郑明在他的隔壁开了个酒铺后,俩人倒成了朋友。没事儿佐着□□□□□□诗词曲赋的谈天说地,倒也自在快活。就是他那嘴烦人,时不时的惹祸。那回因收城管税的安大胖收税狠了些,他却多事,与郑明谈天说地之时造了两首诗来取兴,诗曰:
国人喜爱倒说话,爹是儿子儿是爸
儿子做官官父母,爸爸交税称在下。
又一首:
虎x朝天吊朝地,盖帽制服真神气。
爹是村里屯大爷,儿是城管收税的。
说完了还直目瞪眼地解释,说安大胖子的爹过去是个二流子,儿子又这奶奶样儿。却不想隔墙有耳,前边卖狗肉的蓝毛子和收税的安大胖子同在向晖街上住。此人不但耳朵长,舌头更比那长舌妇还要长些,自是不愿放下立功的机会。安大胖子不但免了他一个月的税,第二天又气冲冲地来找老余算帐。老余正和郑明准备了了些酒菜儿准备喝酒。郑明刚刚做好了俩小菜儿,余老师又自熟食店里买了俩鹅头,郑明又倒了两杯□□□□□□,正要开喝,却见一大黑胖子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差一点儿没把门给挤散了。郑明一瞧,却是安升安大胖子,一见那模样,郑明知道余老师又惹祸了。心说吃啥不行,偏偏图便宜买鹅头!这回好,鹅头吃不成了,吃讹头吧!嘴上却满客套地与安大胖子搭讪。可却见这安大胖子怒气冲冲地奔过去要打老余,郑明一边拉架一边暗怪传瞎话的。此番这胖子已然不是从前的老安,急眼了竞然连郑明也要一勺烩,兴好郑明新近认识的一个叫柱子的来打酒,终于解了围。大胖子刚要开打,却听柱子说:“你要是不想得罪哥们儿就赶紧走,我也不想惹你。这卖货的朋友可是我哥们儿,大概你也知道西站有个叫柱子的,那就是我。”说毕自兜里掏出尺来长的一把卡簧刀来一开一合地再不说话。
老安当然知道这柱子的底细,只好恨恨地卖了郑明个面子走人,倒把老余的一顿打给搅了。当下俩人又盛情请柱子喝酒,这柱子也真有性格,买了酒就走,一分钱也不少给,仗义得如同秦琼一般。
这老余虽说长的如五毛钱俩的便宜货,又把头秃的如同十五的月亮,可是心智却及佳,听懵子说完话自去帮老婆卖菜。见郑明还在当地不动,赶忙拉了他坐下说:“别这样,你这样如呆儿鹤似的别带坏了我的鸟儿。”郑明一笑回道:“没事,我穷不过要饭倒霉不过死,爱咋的咋的。”说毕在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老余说:“刚才你干啥去了,外甥来站柜台,想找你喝酒都找不着。”老余说:“出去弄点面包虫。”接了纸来看,知是一首诗,不一会看完,却失声笑了出来,那纸中写的是:
才高七斗半,学富四车柒。
诸子皆入肚,可惜错姓余。
笑毕,自身边柜台取下一张纸来说;昨天你拿的那张报纸上有一则惩办贪官的消息,心里有感,我写了几首十六字令,请大奔儿雅正。”郑明细看时,却是一个贪字,一个官字各
三首。
其一:
贪
百万千万私腰间。
语直白,
不贪白不贪。
贪
蛇吞巨象不等闲。
胃口大,
大得可装天。
贪
蚊蝇蚁蛇一线牵。
捉住我,
老鼠拽木掀。
又一首:官
上下俩口一线牵。
说通话,
一语惊破天。
官
人民服务我在先。
常思考,
官上再加官。
官
吃喝嫖赌外加贪。
到最后,
黄梁梦冥间。
郑明看完后,却不像往日那样,想笑却笑不出来。沉吟了半天,才说:“老余,可别再来文化大革命,要不然你这样的歪才可不仅仅是右派。”老余嘿嘿一笑说:“就这样的歪歪脑袋,儿子可是导弹学院搞导弹的,唉!没招。”郑明知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这老余的儿子也确实争气,不声不响地连一表的大学都没去,却考了个零表的导弹学院。人家那是部队的建制,刚考上就已是上尉级的。不但一分钱的学费也不要,连裤叉子背心都是到时候就发的供给制,听说大学毕业根本就不用操心分配问题。老余时不时地自我解嘲说:“唉!咱这铁饭碗让人砸了个三扁四不圆,可是儿子又混了个金饭碗。真是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啊。”有眼气的邻居背后说:“哼!当是什么好事呢,毕了业不是钻山沟就是进沙漠。老余这儿子算是白养了。”可是偏偏人家就是争气,刚毕业就自西安分配到北京的保密研究所,更把老余乐得不辨南北。受儿子的影响,他也关心起国防来了。什么歼八,苏二十七,啥的巨浪,东风,白话起来竞是一套一套的。郑明知道老余有事没事老好拿儿子显大盖儿,却拿他嘲笑安大胖子的诗来刺激他说:“你儿子不是城管收税的么?啥时候考的大学?”老余给郑明续上茶水,又往小铁炉子里添了添煤说:“郑明,咱那好赖不济也叫诗,可是你呢,没事专爱编三句半,搞得我老是想起文革时候的赛诗会来。”郑明却不服气,茶也不喝,跑回自己的店里,拿了一叠纸来给余老师看。余老师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点头赞许道:“嗯,这首还算有点味儿。”又如私塾先生般摇头晃脑地念:
啼血子规惹人怜,书生落魄遭世嫌,
诗云子曰无处卖,暂投入炉抵风寒。
这酸了吧叽的意境还将就,可咱这地方哪里有杜鹃,养的都没有,不生活,又念:
老树清明点娇嫩,草原仲春发绿芽。
兴安岭下春风起,丹鹤飞来寻新家。
这首不错,是咱鹤城的景致。”再往下看,竟是一首叫做无题的短文,老余眉头一皱,声也不吭,竟埋头看了下去:
客官们总嫌俺们鹤城人小家子气,暗称俺们不过是一北方大屯子,其文化氛围和底蕴也深受其影响。其实吾辈焉能不欲大家乎?但古来呈大气者不多矣,唯高屋见瓴,学富五车之尊方可为之。因为汝等欲观地球为圆者,非背负窜天猴,窜出大气层流窜于凌宵殿之上且无眩晕症的胆大妄为者不可。
可见,吾辈蔗民是无缘见圆的,只能蜗居在球面某处人圆亦圆了。就拿鹤城讲,本来这是呆鹤的地方,谈不上有大的地缘优势。可当年靠大手笔的政策,硬是把其发展成上世纪五十年代国宝级的北国“深圳”,风起涌入的百姓曾为鹤城人而感到甜滋滋地。可后来政策变了,于是突显出畸形来。庞大的国企比例压弯了腰,众多的下岗职工缠弯了腿,于是百姓的又感到酸溜溜地了。可见,事物的进退是你我左右不了的,充其量在这里嘟囔几句臭氧层子的话罢了。但是,几百万鹤城人应该活得更好些,这除了人人变革观念外,主要还得靠大手笔的政策,靠营造宽松的社会投资环境。笨想,本来天冷就不大招人,人再冷就更不招人了。倘若再象上些年,工资收入倒数第四的黑龙江,而个人收入调节税确弄个全
国正数第三。这样的怪观象再屡发生,谁还敢来再投入!天冷地偏本应多加棉袄的,若再官横民僵可就更是雪上加霜了。企业与百姓不该是小媳妇,公仆与官役不应是刁公婆,这一道理地球人都知道。至少咱这嘎儿知道,丹顶鹤归来的时候,应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好在就要打春了。“再造大东北”的春雷不是在天际边隐隐轰轰鸣吗?看来,又一场“辽沈战役”的暴风雨,将横扫向白山黑水之间了。不过千万可别打成“江桥抗战”那样的孤军独旅。伊稀中,我们许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在丹顶鹤翱翔的港湾间,飘逸起中国腾飞的第四条绚丽的彩虹。
祝愿鹤城再不凭嫩江的大洪水,更不依日本的芥子气,而是靠雄厚的绿色资源,强大的母机基础,多有技术的人力,少有污染的嫩江,在松辽大地上重铸亮点,响誉天下。
郑明见老余半天没说话,递过一支卷好的蛤蟆头去,提醒道:“下面还有一首诗。”老余点着烟回说:“诗太一般了,这无题写得好,很深刻,感觉有鲁迅先生的味道。”回头问
郑明说:“不是你写的吧?”郑明笑道:“你猜得真准,真就不是我写的,不过下边的诗是我的。”见老余不念了,顾自陶醉道:
去岁刚发大洪水,今朝又闻芥子气,
名贯南北齐齐哈,尔今要搞一片绿。
老余说:“郑明你别自我欣赏了,咱们写这些破玩意儿比人家可是差远了,你是打哪里抄的,这样的文章上不了报纸。”还未说完,却见外边突然吵吵嚷嚷的不知出了什么事,各自都在自己的处所抻了头观望。老余和郑明受了影响,也自里向外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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