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官媒朱嫂应张如圭之求,为林红玉提亲,与张如圭作偏房,林红玉不依。林氏发狠道:“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明儿让山子野看了日子,抬过去就是!”林红玉垂泪半天,拗不过母亲,道:“由你就由你,但须依我三件事……”
朱嫂赶忙赔笑道:“什麽三件五件的,姑娘尽管说。”
林红玉道:“一、须得芸哥百日后――我要为芸哥守制。百日时张如圭须备祭品,派人代我祭祀芸哥。二、迎娶须按正室礼仪,不得草率。三、婚后居所必当另宅别院,我自立门户,不受家人掣肘,免得象尤二娘似的。这三件,若有半点不依,宁肯随了芸哥儿去,也决意不嫁!”朱嫂立马传与张如圭,立马回信:“都依你。”
张如圭按林红玉要求,派人祭奠了贾芸。迎娶之日,俱照正室之例,鸣炮奏乐、红马花轿、彩灯傧相、样样俱全,吹吹打打,甚是风光。街坊邻居侧目,亲朋好友赞赏。洞房花烛,高朋满堂,熙熙攘攘,欢天喜地。三日省亲后,老夫少妻,新婚燕尔,卿卿我我,缠缠绵绵。一个情窦盛开,一个干柴烈火,颠鸾倒凤,如醉如痴,畅快淋漓,怡然忘忧。
这宅院在张如圭古玩店附近,原是一个京官的私宅,因犯事败落,便买下来给了林红玉。买了两个丫鬟伺候上下,一个叫荷花,一个叫合妹儿。雇了一个婆子柳五儿看门守夜,烧水做饭。
这柳五儿原是贾宝玉房中的丫鬟,贾宝玉出家后被遣了出来。柳家贪图钱财,给了个富商做二房。谁知大婆是只母老虎,对柳五儿百般苛刻,万般虐待。那富商玩过新鲜,便把柳五儿抛在脑后,任那母老虎凌虐。柳五儿受不了那气,悬梁自尽被人救下。母老虎怕出人命,一根索捆了卖给妓院。柳五儿本有几分姿色,水性扬花,一经浓装艳抹,妖冶动人,十分招客。狎客孤老,趋之若骛,五儿攒了不少梯己银子。年龄一大,门庭冷清,便洗手从良,被张如圭雇来给林红玉作佣人。
林红玉一见是柳五儿,分外惊喜,二人格外亲近,嘘寒问暖,相诉别离之情。柳五儿当然瞒了妓院一事,只说受不了母老虎虐待,与之闹翻下堂。林红玉深表同情,视为亲姊妹。
热闹过去,近日清静起来。张如圭去照应生意,林红玉和荷花、合妹儿在院中散步。这庭院着实宽敞,整饰一新。开间门楼,一溜九间正房,两侧对称八间厢房,又有八间配房。青砖灰瓦,大格棂门窗,富丽堂皇。后院一小花园,亭台楼榭、花草树木、池藕山石、玲珑秀气。张如圭的厚意,林红玉心领神会,颇存感念。
林红玉带荷花、合妹儿登上阁楼,阁上四面开窗,茶几桌凳、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清风徐来,别有一番情趣。居高临下,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声隐隐约约。店铺门面,鳞次栉比,青帘幌子,迎风飘荡,好一派京都繁华景象。林红玉举目远眺,留连往返。荷花问:“奶奶用茶吗?”林红玉“恩”了一声,荷花、合妹儿冲上茶水端过来,扶林红玉坐下,侍立两旁。
林红玉呷了口茶,清冽沁肺。见两人木桩似地呆立两旁,顿生恻隐,道:“你们也坐吧。”她俩怯生生地道:“奴婢不敢。”林红玉见荷花:
中等身材,体态丰腴,,秋波清澈,明亮幽深,举止文雅,大方得体,十指尖尖,白润柔嫩。
红玉遂拉了她的手,笑问:“多大了,老家哪里,因何来此?”荷花道:“回奶奶,奴婢十四岁,老家杭州,姓甄。家父经营茶叶生意,赌输了,赌徒勒逼父母,小女子愿作人质抵债,赎出父亲。我受不了赌徒虐待,伺机逃脱,被人贩子拐骗,辗转来到京师,被老爷买给奶奶使唤。有不到之处,请奶奶见谅。”林红玉见她口齿伶俐,循规蹈矩,心中欢喜道:“怪不得这麽水灵,苏杭出美女嘛。你知言达理,可曾念过书?”荷花道:“家里兴旺时,请过先生,学过几日。这些下人的规矩,也是那时我家的丫鬟做的,我就照她们的样子侍奉奶奶,不知当否?请奶奶示下。”林红玉笑道:“什麽示下示上规呀矩的,只要诚心实意就行。其实,我还不如你哪。你还学过几天字,我可是一天书也没念过。以后,你就当先生,教我识字!”荷花笑道:“当先生,奴婢可不敢――您是奶奶!”林红玉一把将荷花拉在腿上,笑道:“进得一座庙,就是一家人。能者为师嘛!”荷花感到了久违的温馨,激动得迸出了泪花,亲吻着林红玉的手,颤声道:“您真是个好奶奶!谢天谢地,我遇到个好主子。”
林红玉安慰了荷花几句,又问合妹儿。只见她:
瘦高条,瓜子脸,高鼻梁,薄嘴唇。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眸中闪两道寒光,腮上泛两片红晕。
合妹儿低头道:“俺老家是山西,母亲带着我逃荒要饭,怕我受苦,把我给了人。人贩子把俺带到这里,今年十三了。”林红玉又问:“家里还有什麽人?”合妹儿道:“临别时,山西的娘告诉我,我爹原是京里的什麽官,犯了事,全家流刑,我还不到一岁。路过山西刘家店,眼看不行,生母就求路边这刘姓人家收留了我。现在,两个家都没了,我想我娘……”说着,哽咽起来。正是:
落魄无心求富贵,运通富贵逼人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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