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静如啊！有什么事啊？”

“我…”林静如还是觉得唐突地找人家借宿，总是很难启口的，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完成这段开场白。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不说，我可就挂了。”这是马丽丽常用的杀手锏。

“别，别挂。我….今天…能..住在…你家吗？”静如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怎么无家可归了？”

“我在电话亭不方便给你讲，你给个准话，行吗？”

“是你还有不行的啊！那就来吧！正好我老公也去上海开研讨会去了。”

“真得，太好了，那先谢谢了，见了面再说。”

静如挂了电话，抬头问道：“多少钱？”

老太太极不请愿地从椅子上下来，晃晃悠悠地朝柜台这边走，从静如手中接过钱一看，“哟，一元的，我没零钱找啊，给你两泡泡糖吧！”

“你快点给我找钱，我这么大人了要泡泡糖干什么？”林静如向来对这种死沾便宜不吃亏的老太太没什么好感。

“那你倒是来之前把钱换好啊！算了，给你三个泡泡糖行了吧！”老太太没声好气地把泡泡糖扔在柜台上，“快走吧，我还看戏呢！”

林静如的怒火狂飙般激荡在内心深处，她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为了跟这种死老太太发生冲突玷污了自己有生以来就有的高贵品质。她本身不想拿那几个泡泡糖，但在转身一想喂狗也不能留给她啊！

她从柜台上抓起泡泡糖，并从鼻孔里发出“哼”的声音。

她听见身后那死老太太说：“呸！跟他妈多有钱的似的！”

迷途于杂乱的激情，谁会为那些琐事而黯然伤神呢？可静如心中怀有的那些委屈，总也找不到突围的方向。

当马丽丽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林静如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压抑已久的心情，歇斯底里地哭。马丽丽搂着她的肩膀进屋，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又拿来一张大毛毯严严实实地把她裹上，然后给她冲了一大杯热橙汁，最后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给她脸上涂药。

林静如在叙述的整个过程中身体一直颤栗不止，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你眼睛近视吧？”马丽丽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

“不近视怎么能挑这么个男人。你老公也算是个极品吧！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他算个什么东西，下手这么狠。要是我，早就灭他们全家了！”马丽丽将拳头使劲捏了捏。

马丽丽给林静如涂完药，顺手将手里的棉花棒扔进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你婆婆也是农村的吧！”

林静如捧起橙汁咕咚咕咚就大半杯子下肚，然后用手擦了擦嘴说，“要是农村的，我就懒得跟她计较了。要知道她还是个人民教师啊！”

马丽丽挥手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我他妈没听错吧！老师？就这素质也配当老师？她能教出什么好学生啊？”

林静如叹了一口气说，“谁说不是呢？这种组合几率也超过万分之一了！可我这个倒霉催的就连这万分之一也被我给碰到了。”

马丽丽顺手搂着林静如的肩膀说：“亲爱的，这八成是你把他们家人给惯坏的，真真的罪魁祸首可是你自己啊！”

这句话让静如连骨头都彻底地疼起来，她站在婚姻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怎样走下去，“丽丽，你说，我还能和赵祥和过下去吗？”

“屁话！如果你愿意想被他打死你就回去好好跟他过吧！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也是为了你好，咱们这个年龄的人离个婚还是事啊？别人说两口子吵架劝和不劝散，我就不信那邪，没有爱情在一起不遭罪啊！”

马丽丽恨恨地看着林静如，伸了伸双臂，“丫头，别傻啊！”

林静如心烦意乱地藏进毛毯里，：“丽丽，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就睡这了，我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马丽丽眨了眨眼睛，将嘴角微微翘向左上方，对着她使劲地点点头：“ok，你就好好想想吧！千万别犯傻啊！想好了就早点睡哦。”

熄了灯，林静如躺在沙发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天空中已经暗淡的星星，那半死不活的神经忽然就变得异常地活跃。

“赵祥和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发疯地找我啊？”这个想法一出来，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为什么还想着他呢？她碾转翻侧，然后坐起来呼呼地喘气，然后又躺下去碾转翻侧，再坐起来呼呼地喘气。

她想：真得就此把手放开吗？

脸又火辣辣地痛起来，她狠了狠心：“说不定那厮正躺在床上做美梦呢！没有赵祥和我照样能够活下去，而且活得好好的。”

和怨恨相比，爱情不过是一个偏旁，没有它，剩下的依旧是一个独立的字。

所以，天黑，闭眼，最终还是坚守一个落魄者情感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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