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云中舞为了博得先锋军各士官们的好感,让他们在战争开始后更加卖力地去做“炮灰”吧,包括李琅、翟邢、古之罗等在内的先锋营营统制、副统制、参军将领都配备了一匹坐骑。这对从其他军抽调过来的少数民族士官们来说或许是很正常,但对于一直都是以纯步兵而存在的第一营来说,却是值得惊喜一番的了。
李琅对于骑马自是驾轻就熟,虽然他现在也不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骑过马。而翟邢就不行了,整个人都快趴在马背上了,战战兢兢的,丝毫没有在地面上的那番英武,搞得从身旁经过的其他军将领都是一番讥笑。
在先锋军前面不远处,云中舞和谷上龄正骑于马上并排行在大军的左侧。
云中舞看着眼前战马的灰色鬃毛不禁有些发呆,跨下的这匹战马虽也是百里挑一的名驹,但同她当初的坐骑“飞驹”相比却仍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的。想到“飞驹”,云中舞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同样葬身在祁屿关的云妍绣,那个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那个自己最中意部下……
慢慢地,云中舞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了,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了血光的下午,仿佛又见到了那满地紫色的小花,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红色的血眸,仿佛又感觉到了那柄黑枪摩擦自己肩骨的声音……
“主帅?”谷上龄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是云中舞吗?这简直是个伤心欲绝的小姑娘啊。由于位置的缘故,云中舞低垂着脑袋,她在马上的表情也只有边上的谷上龄可以看得到。但谷上龄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西凉第一将吗?
云中舞心中一惊,立时从回忆中挣了出来,连同将那永远的哀伤埋到了心里的最深处,眼睛微微一闭,那滚滚欲落的泪水也消失殆尽,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谷上龄道:“谷将军有事吗?”
谷上龄愣了一愣,简直要以为刚刚所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哦,是这样的,主帅,末将以为在咱们跟蛮子联军进行会战之时,可派一支奇兵着敌军甲胄绕到联军主力身后进攻北望城。如此一来,即便我们万一在正面的会战中失手,也可椐城而守,让联军因粮草不足而自行退去。就算联军早有防备,攻不下北望城,回身进攻联军后方也是不错的选择。”
云中舞颇为赞赏地看了谷上龄一眼,点了点头道:“我早有此意,既然谷将军提出来,那这破城一军便由你来指挥了。”
“可是末将已是先锋军主将,需要负责在会战时指挥先锋军……”谷上龄犹豫道。
云中舞笑了笑:“先锋军不过是一枝需要射出的箭而已,所要做的不过是搭箭、拉弦、放弦而已,如今箭已搭好,弦已拉起,只需到时瞅准时机松手便可。”看了看谷上龄又道:“谷将军一代名将,担任此等小职,岂不浪费?”
谷上龄心下暗骂,当初不就是你让我去担任“此等小职”的吗?
行威光正骑在马上,满脑子想着怎么避免成为云中舞手中炮灰的时候,一名骑士从前面策马奔驰过来,看着那骑士跨下的骏马,再看看自己这不知是骡子是马的坐骑,他心里又开始对云中舞大骂起来。其他军的普通士兵骑的马,居然比自己这营统制的马还好,这不是歧视是什么?若让那些个主将、主帅们有得选,恐怕他们宁愿把自己这四万来人卖掉换成四万匹马,哦,不,就算四万匹骡子他们恐怕也肯换。
正在行威光越想越气愤,都快忍不住骂出声时,那骑着骏马的骑士忽然在他面前停下了。
行威光微微一愣,抬头看去,见那骑士铠甲上的标记,立时知道这是主帅的传讯亲兵,心头不由得一跳。
“行威光何在?”那名传讯兵自然认得行威光,但他就是装作不见,眼睛看着先锋军队伍的后面,高声问道。
“末将行威光。”行威光在马上一抱拳道,心下却是大骂,主帅身边的人,就连亲兵都这么鸟,要不是看自己是羌族人,他能如此目中无人?
那传讯兵斜着眼睛瞥了行威光一眼,整了整喉咙,道:“行威光听令。”手中不知何时已是多了块帅令。
行威光愣了一愣,赶紧翻身下马,忐忑不安地单膝跪地。本来在战时行军中,将领接令是不需下马行礼的,一来大多数将领身着重甲,无法屈身,二来这样也会影响后方军队的行进。但行威光一看那传讯兵的鸟表情,便知他是非行礼不可了?为何?还不是因为自己是羌族人,那传讯兵是凉族人,刻意要让自己在他面前屈膝。
行威光一停下,他身后的先锋军第五营数千士兵自然也停下了,后面就不用说了,想走也走不了,就连前面的第四营、第三营、第二营和李琅的第一营也都停了下来,士兵和士官们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传讯兵看。
那传讯兵眼睛一瞪,对着第四营的士兵吼道:“看什么看?不得军令擅自停止行军,你们不要命了?”
不过第四营的那些羌族、锐族的士兵却丝毫不惧,数百双眼睛回瞪而去,不仅含着怒气,还包含着汹涌的杀意,让那传讯兵不自觉地一缩脖子,若是云中舞见到这一幕的话,恐怕得将她刚刚在先锋军营地战前动员后所下的结论给推翻了,这群“异族”士兵们,根本就没买她的帐。若在平时他们各归各军时,遇到这种情况可能敢怒不敢言,毕竟西凉军的军规是严的可怕的,动不动就是斩刑,可在今日,一来他们已被主帅当成了炮灰,随时准备送到敌人虎口里去送死,生命没了保障,也不怕什么军规不军规了。二来,平时他们都是分散在各个军中的,与凉族士兵比起来只能算是少数,而今却是集于一起,俗话说的好,人多胆气足,见这一个小小凉族传讯兵居然如此嚣张,他们自然是怒气横生,恶向胆边生了,怕是行威光一声令下,身前身后的士兵便要把这小传讯兵给拉下马来大剁一通了。不过若是如此的话,先锋军也就真的要半路兵变了。
还好那传讯兵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没再多说话,转身对行威光道:“传大帅之令,先锋军第五营统制行威光,暂执先锋军主将一职。”
行威光一时没反应过来,主将?自己当主将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一年的俸禄瞬间从五十两变成了一百二十两,这意味着自己手下的人马从四千人瞬间变成了四万人,这意味着自己从此可入中军帅帐参与战略讨论直接听命于主帅之令,这意味着自己可以拥有亲兵部曲,这意味着自己成了第一个成为主将的非凉族人,这意味着太多太多,行威光简直要不详细自己的耳朵了,难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能与谷上龄这等大将平起平坐了?
“行威将军?”被周围的气势所迫,那传讯亲兵对行威光的称呼也不敢再那么无礼了。
行威光看向了传讯兵手中的帅令,登时醒悟过来,就算自己当上了主将,也不过是个“炮灰军”的主将,等过两日与联军会战时,自己这先锋军主将,怕是就要变成“炮灰主将”了。云大帅不过是扔了个主将的头衔来收买人心而已。想通了此点,刚刚那激动的心情也便压了下去,上前接过帅令道:“末将得令。”
传讯兵交了帅令,立时策马飞野似地离开了先锋军的队伍,仿佛这里便是地狱一般。
大军继续行进,尘土继续飞扬,数十万大军如一条巨莽一般在早晨初起的太阳下迅速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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