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古之罗将他的计策一点一点地说出来后,我心中却是逐渐泛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觉,似乎……是种熟悉的感觉,好似我也曾经这么算计过别人,这次不过是重温旧戏而已。
以古之罗的计策,他那藏有十数斤的“汗拔树汁粉”,我们只需从辎重军那要来一些随军配备的火油或烈酒,装于小罐之中,将树汁粉倒入其中,待其溶化,再封好罐口。然后于两军会战时,由行威光他们的骑兵部队携带冲锋至联军前一百五十步(105米)左右,以投石器掷入联军阵中,使化满了汗拔树汁粉的烈酒或火油浇满联军士兵,再以火箭射之。当然,若只是这点小火的话,对于庞大的联军部队来说,是算不了什么的,联军不用多久便可将火扑灭,造成的影响也非常有限。不过我们的那些烈酒和火油燃烧后在瞬间所产生的毒烟可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单是那些毒烟就足以使联军士兵产生相当的恐慌,当然,由于火油和酒的数量有限,加之我们也不可能有足够的火箭并射中所有掷入联军中的火油和酒,所以产生毒烟的数量应该很有限,不要说对付上百万的大军了,就算是想把一个营几千士兵全毒倒,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我们的本意就不是想靠那毒烟将联军毒倒,只要那毒烟能产生效果,有联军士兵毒发了,那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人对未知的东西是最为恐惧的,对这些未知名的毒更是如此,只要有人中毒,那联军便是纪律再严明的军队也必然要产生混乱。而在这种密集型的军阵中,混乱就如同瘟疫般,不仅仅会传染,而且是致命的。如此一来,联军士兵们为了躲避毒气而引发的混乱,及那少数中毒士兵所造成的恐慌,就足以使他们严密的防守阵形不复存在了。
“一旦敌阵被搅乱,联军开始混乱,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此时联军顾着稳住混乱,而西凉大军则开始总攻……”古之罗说到这里顿住了,抬头看着我,过了一会,才道:“而我们,则有两条路可供选择。”
“哦?哪两条路?”我一边想着古之罗所说计划的实施过程,一边问道。
“当西凉主力开始总攻的时候,咱们肯定是不能趁着联军混乱而棒打落水狗了,那汹涌而来的西凉铁骑定不会分什么敌我,只要我们还与联军纠缠于一起,必然会被他们趁乱除掉。所以,我们完成任务后,整个先锋军肯定是要随着前面冲锋的几千骑兵从两军对阵的战场两翼退出。”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只要联军一开始变混乱,我们就立马从两边撤退……不过,若是云大帅此时说我们是临阵脱逃,要治我们罪,当如何?”
古之罗微微一笑道:“那时云大帅光顾着调集重骑进行冲锋都来不及了,哪还顾得了我们啊?要知道战场之上出现的机会都是一纵即逝,若是逼得咱们被迫临阵反戈,使得联军有喘息的机会,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恩,那你说的两条路是什么?”
“咱们从战场两翼撤出来之后,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便是跟在大军之后,随军掩杀,若西凉军真个破了联军,那咱们怎么着也该能有点功劳吧。而第二条路嘛……”古之罗停了停,看了我一眼,话音一转,道:“北望城是西凉北部的第一要塞,……”
我心中一动:“你是说我们趁西凉主力与联军交战之际,绕过联军大军,直袭北望城?”
古之罗点了点头:“北望城本来就是西凉存储粮钱的一大城市,这次联军入侵,更是将从其国内带来及四处搜掠而来的粮草存放于内,成为联军南下的第一后勤补给站,这也就是为什么联军一退,就退到了北望城。他们是怕西凉军截他们的粮道啊,近百万大军,一旦粮草供应出了问题,那不用打,便可自己乱成一团了。同时,对于云大帅来说,北望城也是她不得不拿下来的,不仅因为它的战略位置,其内的粮草对于目前的西凉北伐军团,也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所以,若我们能提前西凉军,在联军还来不及归城之际,占下北望城,再以此与西凉军和联军之间的胜者进行谈判。”
我微微眯了眯眼,将面前火堆里的炭火翻动了一下,奄奄一息的火苗立刻蹿了上来,透过红色的火焰,我看着古之罗,道:“你是在考验我吗?”
古之罗愣了一愣,原本已睁开的双眼又微微合了起来,笑了笑,并不作回答。
“其实你刚刚这第二条路一说出来,我立刻就想到了晚间离营而去的那队骑兵。”我边说边观察着古之罗的眼神,却发现他的眼睛依旧微眯,若不了解他的话,恐怕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其实真正要用来打乱敌阵的不是我们先锋军的这步、骑混合军,而是晚间离去的那队骑兵。”
“哦?”古之罗微微撑开了眼皮,皱了皱眉,似乎被我的话提醒到了什么。
“我本来就一直在纳闷了,以云大帅的能耐,不可能会真的就用咱们去做炮灰冲击联军以求撕开敌阵缺口吧。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云大帅只不过是想让咱们拼死冲锋,吸引联军的大部分注意力罢了,原本就没希望咱们能真个给联军造成什么重大的冲击。她的重头戏,实际是在联军的后面。”
说到这里,古之罗眼皮一撑,两眼一睁,满脸的惊异之情溢于言表。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一天到晚都眯着个眼了,原来他什么情绪、什么心思都直白地写在眼睛上了,像他那么“感情丰富”的眼睛,我也还是第一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古之罗喃喃地说着。
“呵呵,所以,我们的速度绝对不会比西凉军快的,要想在西凉军前占领北望城,几乎是没什么可能性。况且……北望城对联军亦是相当重要,可以说是他们进军西凉的大本营,没了北望城,这些联军即便没有被全部消灭,也唯有退回本国彻底崩析一条路了。因此,虽然联军可能将大部分军队都调来进行会战准备,但对北望城却不可能完全不防守。咱们整个先锋军本就只有不到四万人,经过冲锋中被联军弓弩一番射杀后,也不知还能剩多少,就这不多的队伍,还不是由我指挥,想要在短时间内强攻下北望城,那是近乎没有希望的。当然,若是用计诈开城门倒是不错的主义,但咱们一没有地方搞联军的服装,二也不了解联军的内部情况,没有情报来源,所以基本可以否决掉。再者,退万步来讲,我们一不小心真个在联军和西凉军之前夺了北望城。面对着剩下的不知是联军,还是西凉军的来犯大军,我们守得住吗?我们手脚再快,从夺下城池到联军与西凉军会战结束之间,怎么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吧,这前提还得是我们非强攻而是智取,不费多少力就得了北望城。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恐怕根本无法完全了解好北望城的情况,布置工事防守,就得面对席卷而来的大军了。
所以,进军北望,根本就不是一条我们能选的路,或者,根本就是条死路而已。”
古之罗现在已是一脸的兴奋了,满眼放光,看着我道:“属下原本只想到了后面的几个原因,至于云大帅的计划,倒没能猜到这么多,……今后还望武将军能多多提携属下,属下定紧随将军,万死不辞。”不知是故意或是无心,这时古之罗也不再叫我“老大”,而称我为将军了,在西凉军中,其实只有担任军主将才能被称为将军的。虽然我现在身为营统制,比主将也只差了两级,不过,之间身份和权利的差异却是极大的。这古之罗想来原本也非一般的绿林土匪,否则也不会在此时突然改口了。
我本想努力咧嘴露出个亲切点的微笑,不过想到自己脸上那七横八竖的伤疤,这笑起来,恐怕也未必就见得会好看,只得作罢,对古之罗道:“我能想到这些,也是得于古参军你的提醒。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带着那十几斤汗拔树汁粉在军中的?”
“这……”被我这突然一问,古之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一犹豫后才道:“属下自小喜欢鼓弄这些东西,后来犯了事,被关进了牢里,亦是对此念念不忘,便叫属下的小弟,将一些药粉、毒物偷偷带到牢中,让属下在平暇时打发时间,也借这些东西使得牢里的犯人不敢轻易动属下……再后来,被送到这兄弟营来,亦是带着这些东西。”
我忽然想到了翟邢,移了移身子,靠近了古之罗一些,才道:“你是否曾对翟副统制用过这些东西?”
古之罗闻言大感尴尬,立时吞吞吐吐起来。在我的不断追问下,才道出翟邢对他如此排斥的缘故来。原来,当古之罗和翟邢这批人刚入兄弟营时,为了争夺这兄弟营的“大哥”一位,大家皆各自大打出手,便如打擂般,比武决定各个营中长官的位置落属。翟邢依靠其在落狱前深厚的武功修为,轻松地杀进了最后的“大哥”决战,而古之罗亦是靠使些阴谋诡计、偷偷用些轻微的小毒加上原本就还过得去的身手,一路跌跌撞撞地挺挺入了决赛。当古之罗面对翟邢时,自然还是耍起了他的拿手强项,谁知翟邢在中了他使的毒物后,竟然强行压住了毒发,硬是将其打倒在地。于是,翟邢由那时起就成了兄弟营的“大哥”,即营统制。而古之罗则次之,位为参军。不过,由于那一场比斗的缘故,一向敬重好汉而厌卑鄙小人的翟邢,自是不会给古之罗好眼色看。这参军一职,看似职位挺高的,却实际没什么权利,什么事情都要靠营统制来最终下令执行,翟邢对他有意见,他自是过得郁闷至极,自当上参军来,还从来没真正参与到营内决策中去。再加上翟邢及一些在之前争斗中受了他“暗手”的人,联合起来时不时地整治他,可以说,从当了参军后,他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说到最后,他还一个劲地让我千万别告诉翟邢,这使毒一招是他提议的,否则翟邢又得找他麻烦了,直到我连连保证之后,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当我们结束谈话的时候,天也已经开始亮了起来,不多时,中军大营传来了黎明号,各营的士兵开始陆陆续续地从帐篷里出来了。
吃完早饭之后,大军便要开始继续向前行进了,昨晚之所以能进行如此长时间的夜间休息,主要是为了会战前士兵们良好的心理和身体状况而考虑。我决定在早饭时间到第五营去,将古之罗的计策告与现在已升为先锋军主将的行威光,毕竟现在是要靠整个先锋军来执行这个计划,更主要的还是那些少数民族的骑兵。其实古之罗这一手又有一个妙处,要完成这个计划,那五千来骑兵无疑是要首当其冲的,其他的步兵基本来说只是压阵用的,这样一来,在向联军阵前推进过程中,受到联军弓弩阻击,损失最大的,无疑便要数那些少数民族的骑兵了。而完全是步兵的兄弟营,自然可保存住自身的实力,毕竟,现在在先锋军中,可以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少数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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