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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立医院五层，北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一名柔弱少女睡在病床上，刚刚醒来。日光灯给整间病房镀上了一层晶莹的光膜。但床边坐着黑色的人影，那是拒绝一切光明的黑暗，纯粹而抽象――身材高大，面容严肃悲苦，好似人间一切的苦难都呈现在了这面容之上。

“荒耶老师，我们好像失败了呢。不要责备叶月好不好？”

少女怯生生问向床边黑色的人――名为荒耶宗莲的魔术师。

她苍白的脸庞瘦小纤弱，但一对大眼睛却有着蓝天般的澄澈和春水般的温柔。

“不会的，如月。你们虽然是一个人，但却彼此独立，各自相离，所以不会责备她的。不过你说的不对，我们也不能算是失败了吧。”

荒耶宗莲严肃的语声没有半点感情。

“可是，叶月的固有结界被破坏了，她又借着粉碎瞬间的暴发力，趁伍德老师不防备把他催眠。这样一来您的计划不是就彻底被中止了么？

“计划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你不懂的，如月。不过你们巫条家的血脉真是奇异，竟然会进化出这样的异类。你在十年望月的梦境中具现出了名为巫条叶月的第二人格，而她竟然可以与本体进行物质层面的交流。你用她的眼睛看遍了千百人的梦境，而她用你的眼睛为媒介，可以操持着催眠和引导之力制御现实世界的人。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啊。而且因为不是作用于现实物质层面，所以一般不大会受到世界秩序回复的影响――神一样的力量呢。”

荒耶不知是自语还是对如月低声说着，如此定义。

“感谢老师帮我们交换了眼睛，让如月可以看到多姿多彩的梦境，同时也增强了叶月的力量。刚才的梦境，真是好怀念呢……”

少女感激的看着魔术师，脸上还带有依依之色。

“我只是在你们本来就能进行的可能性上，稍微推动了一下，达成交换眼睛的结果而已。并以此为条件让你帮我做这件事。所以不必感谢我。”

魔术师仍然面无表情。

“但就算这样如月也是非常感谢老师的。以前只能在睡梦中时，叶月偶尔跑回来陪我说话，邀请我一起看她做出来的月亮。可是现在，老师连通了我们的世界，我真的能自己看到了叶月的生活，甚至每每有亲临场景的错觉。虽然看到的大多是人性丑恶的一面，但我还是坚信着这样就能够得到幸福。而这一切，都已经在刚才的梦境中达成。这正是双腿残疾又体弱多病，从小只能在病床上做梦的如月的最大心愿了。所以，真的是非常感谢老师。”

少女动情的说着，抬起小手，抓向魔术师的手，但那黑暗拒绝着她。

百合般的手指伸在魔术师身前半米的空间就难有寸进。

“你知道的吧，如月？我达至根源后，必将灭亡人类。而你也在这被灭亡之列。即便是这样，你还要感谢我吗？”

“当然喽。如月只是小孩子，并不懂太多的道理。但总觉得既然承受了别人的帮助，对施予帮助之人抱持必要感谢之心是应该的，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呢。不是吗，老师？对不起了老师，叶月要去对付那个魔术师，所以我又要睡了。您要是不高兴的话，请您随便用任何办法来阻止我们，我们不会逃避或抵抗您的责罚的。”

如月静静的说完，缓缓躺回病床上，最后望了一眼荒耶，然后闭上眼睛。

从小只与寂寞相伴的孩子――作为家族私生子，存在从未被承认――先天残疾，在医院卧床长大――觉醒了家族之血，获得倾世之力的孩子――她的梦想也仅仅是能够出去亲眼看一看这个美丽的世界而已。

少女闭目前看过来的眸光依旧温柔如春水。

但对于荒耶来说，那视线就好像利刃般锋锐，他竟然忍不住轻轻后仰了一些，好像要躲避这视线一样。

之后，围绕着身体的黑暗，更加深沉了。

◇

倒在怀中的女孩子，柔软而温暖的身体，淡淡幽香，这些我在潜意识中不知不觉而感知。

叶月勉强睁着那对寂寞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的样子印入心中。

那眼神是何等不舍与眷恋啊？什么时候起，我也成为了这陌生少女如此重要的人？

“哥哥那个女朋友好强哦，不但我的催眠不起作用，而且就这样一刀毁掉了我的固有结界。不过哥哥也真是了不起，明明陷入了我亲临的梦境中，却依然一点儿也不受引导呢。始终坚持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自我，毫不迷惘。没有任何的特征，不希望自己成为特别的存在，不去伤害任何人，永恒保持着中立，同时还那样的温柔，善良，正直，坚强。于是成为最稳定的原点，可以让身边的人作为参照物，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归属。但这样的哥哥，却是何等的孤独啊……这样孤独的哥哥……所以我不能让那个叫做式的女孩子受伤或死去。”

怀里的叶月轻声诉说着我半明不明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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