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令―――”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等待他们的反应，除了李卫和他带来的国民党军官，飞雕等土匪毫无反应，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想：到底是土匪，连规矩都不懂。可是这不快，闪电般的消失了，他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这会影响军心。“常司令是前线总指挥，崔连长为副。国军一个排加入攻击阵营，另外两个排我亲自率领，作为预备队，防备可能出现的新情况。”
飞雕没有异议，他最怕的是没了指挥权，至于说攻打山寨，他认为小菜一碟，就是没有一个排的国军，也能拿下。原来他缺的是重武器，现在崔连长带来了，收拾狼牙山不成问题。可是李卫不干，他刚要说话，就被乌专员挡回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事一会再说。弟兄们快去准备，马上出发。”
看见飞雕等人走了出去，李卫憋不住了，他觉得打仗不是儿戏，让飞雕去指挥，太轻率了。“乌专员，靠飞雕他们去攻山，能行吗？我的别动队干什么，总不能望风吧？”
“攻打山寨是硬碰硬的战斗，这你不懂？别动队是国军的精英，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拿他们当普通士兵一样使用，你也是上校了，该有些政治头脑。”乌专员不满地斥责道。
“我是担心小鬼子耍花招，赔了妇人又折兵。”
“你太自负了，谁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乌专员说完，满脸不悦的走了出去，李卫苦笑了一声，只好跟了出去。
就在飞雕他们奔向狼牙山的同时，袁国平站在山崖的边上，像着远处眺望，心理像海浪似的起伏不定，他不希望自己走的太远，因为他很明白，这一步迈出去，就可能成不归路。虽然小野派人告诉他，飞雕将来攻山，还有国民党的部队，他还是不愿相信，所以他拒绝了小野派兵的要求，宁愿狼牙山独自抗敌。私下里，他希望这只是两个山寨之间的对抗，不掺杂第三方势力。对小野这个日本军官他深有好感，也佩服他的胆量和心机，交个朋友未尝不可，只是投降日本人，还是要慎重。
“大头领，你该回到指挥的位置上，现在不是你摇摆不定的时候。”酒井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是山上唯一的日本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二心不定，输个干净。”
袁国平瞥了他一眼，往大寨走去。被小野看透了心思，他还能接受，可是这个酒井也这般厉害，让他不痛快。他隐隐的感到，西河有了他和小野，别人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很显然，这两个日本人都是非常厉害角色。回到聚义厅，他刚刚点着烟，马有福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湿漉漉的，不用问就知道，，走了很远的路，而且走得很急。
“大当家的，他们是从两个方向来的，确实有国民党正规军。”马有福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水碗，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脏兮兮的袖子在嘴上一抹，又道：“有一个连，领头的人挺胖，像个大官，山炮都架上了。”
袁国平脸色铁青，手里的纸烟被他搓得粉碎，看来怕什么，什么就到，他们哪是来抢人，分明是准备灭了山寨。这不是逼着人没路走？
“大头领，还是按照我们商定的计划行事。”酒井说。
“走，看看去。”袁国平并不回答他的话，向外面走去。
狼牙山地势较高，三面是山谷，出口几百米外就是河谷似的出口，出口低缓而宽阔，两面是低矮的山丘，山丘向东西无限延伸，形成了起伏不定的丘陵，陡峭的山势说他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并不为过。袁国平在出口几百米处设了关口，挖了掩体，如果没有重武器，第一关就很难通过，所以狼牙山多少年来，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却没有谁能撼动它。就是现在来了正规军，他也不相信对方能攻上山寨。到了出口，袁国平站在高处向山下望，飞雕的人马进入了视野，轻重机枪都以架好，但是他没有看见大炮，心理又坦然了。就算他们能攻破第一道关，到了关下，机枪也没用了。而他们居高临下占有绝对优势，一顿手榴弹就能让对方上西天。他刚才凝重的脸上从新出现了笑容。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叫从远处传来，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没等他寻到声音的来处，身后就传来了爆炸，虽然没伤人，可把大家下一跳。
“大头领，他们在试炮，快快的离开。”酒井说，他毕竟参加过正规军作战，炮声听多了，经验自然丰富。
没等袁国平他们有所反应，又是两发炮弹呼啸而来，在远处爆炸了。马有福首先骂了起来。“眼睛长屁股上了。”
别的土匪也跟着骂：“准是让娘们的尿给浇了，没了准屁眼。”
还有的喊：“是爷们的就往这儿打。”他说着，手指指着生殖器，引来土匪哄堂大笑。
酒井感到有什么不对，按说炮手水平差，也不该差到这个份上，也不该一连几炮都打空，正想提醒袁国平，耳朵里传来了炮弹飞行的声音，他不再迟疑，一把把袁国平摁在地上，炮弹在他们不远处爆炸了，两个土匪的胳膊和腿像折断的干藕，划了一道弧线后就落了下去，马有福的肩膀也被弹片咬了一口。这下大伙才怕了，知道大炮会吃人，纷纷的趴下了。
原来并不是炮手水平差，是乌专员故意让炮手打歪的，用意是麻痹对方，因为他通过望远镜，看见了袁国平。如果一炮把袁国平打死，山上就会群龙无首，军心大乱，拿下狼牙山就容易多了。他必须速战速决，谨防有变。
“孩子们，上啊，狼牙山上有的是金子，有的是娘们。”当大炮的狼烟还没有消散，飞雕就挥舞起手臂，他手下的土匪，像打足气的群狼，顺着河谷大路，嚎叫着，向山上冲去。
杀那间，炮声，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像火山爆发似的，把整个山谷淹没了，喷吐着火舌的机枪，割稻子似的，放倒了一片片土匪，双方都损失惨重，只不过飞雕的人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又补了上来，袁国平可玩不起，死了一个少一个。
“撤。”他撩倒了冲到最前面的土匪，带头往山上跑去。
乌专员笑了，国军还没上阵，狼牙山就顶不住了，看来天黑之前拿下狼牙山没什么问题，他带头往前走去。
回到了山上，袁国平似乎有了底气，迅速的安排了他的全部人马，备好了弹药，就等飞雕来攻山。到了这会，他的心彻底死了，知道凭他的力量，在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三者之间，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他也没有能力去抗衡任何一方。他后悔没有听从小野的话，为寨里增兵。他看看不远处的酒井，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暗示，哪知道这会儿的酒井十分悠闲，正在东游游，西逛逛，像是不知道山寨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心想：都他妈的不是东西，如果这时候日本人在后面兜屁股，不但他的困境可解，飞雕很可能连老本都得赔上。他哪知道，小野早就算好了这步棋，只有到他最困难的时候，只有双方都筋疲力尽的时候，只有几方力量都卷进来的时候，他才肯收网。用围棋的术语来讲，仅仅打劫是不够的，至少他要吃掉对方一条大龙。
战场前移了，新的战斗开始了，乌专员已经来到了最前沿，脸上的忧虑，浓重都不见了，变得红光满面，再往前走一步，那两个日本专家就完蛋了，委座一定会通令嘉奖，谁都知道，这两个人的价值有多大。开始他也担心小鬼子抄他后路，沿途不停的派流动哨，现在看来是多余的。一向不讲信用的鬼子，这次要改玄更张了，也许他们在等着我们把人送过去，让他们做清秋大梦吧。他看看身后，大炮从新支好了，对飞雕做了个手势，片刻后，雷鸣般的炸响震动了山谷，山上升起了股股浓烟，新的一轮攻击开始了，照旧是土匪打头阵，所不同的是，国军也上了，由崔连长指挥冲锋，乌专员等不极了。
狼牙山打得热火朝天，李卫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蒸烤。西河镇出奇的平静，鬼子的无声无息，让他闻到了暴雨来临前的气味。小野的反常让他感到一个大大的灾难就要来临，虽然这灾难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他敢肯定：一定和狼牙山有关。他把手下的别动队员都派了出去，可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是说，鬼子没有动静。而且有人亲眼看见小野在镇上和市民说话。报平安的人越多，他心理越是闹得厉害，到最后一个人回来，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把别动队留在家，自己独自上了狼牙山。这时候的狼牙山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袁国平的拼死抵抗，让飞雕的土匪和乌专员的国军都付出了惨重代价，杀红眼的乌专员，把监视西河方向的，两个排国军都调了过来，他要做最后一博，他哪里知道，他的做法正中小野的下怀，鬼子的一个中队，一直在监视这两个排的国军。他们前脚刚刚移动，鬼子就紧跟上来，而另一个中队的鬼子，在木村的带领下，也以在像狼牙山靠近，对乌专员的部队形成了包围，此时就算他发现了鬼子的意图，也已经晚了，何况他还沉醉在梦里。一个善于在官场上周旋的人，是很难在战场上取胜的，因为打仗是另一门科学。李卫听到枪声时，离狼牙山已经不远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并没有鬼子出现。“难道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他想。他搽了搽脑门上的汗，停下了脚步，眼睛像四下巡视，可是他所处的位置是低矮的山丘，除了眼前这一小片光秃秃的山丘，还没有泛绿的枯树，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他想了想，快步走到一棵高大的落叶松前，猿猴般的爬了上去。他一口气爬到了树的最高处，极目远眺，视野变得开阔了，在有前方的山谷里，一群鬼子像蝗虫般的移动着，动作迅速而有秩序，步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射着寒光。这是真正的，训练有素的军队。当年在滹沱河畔，他就和这样的军队较量过，深知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好在他们只有一个中队，还不能对国军形成包围。他快速的下了树，以最快的速度向狼牙山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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