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叠交错的山峦似乎绵延不尽,苍白的雾气不时掩过天际,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墙壁,无天无地。似乎越近西神庙所在地,雾也跟着越加浓厚无边。
轩在崎岖的古道停了下来,困惑看着分岔的两条路,在他带来的地图上并没有标示此处会出现岔路,让他不由得担心起黑死神该不会在地图中,其实有隐藏了什么陷阱。
但这问题困扰他没多久,他直接叫零零叁前去探路,如果在一段时间之后,这家伙无法回来的话,就知道该选择另一条。
北神官在雾气略微消散的时候,瞥见不远处的山壁上出现些许建筑物,心想已经离西神庙相当近了,便开口对轩说:「快到目的地了,前面的路很危险,让幽月留在这吧。」
「不,我要带着她。」
「可是──」
轩露出笑容,说:「她有用的很,只要她在我手上,那支老鼠就会乖乖听话,为了不让她受伤,那小子会认真找出最安全的路线,这不是很方便?」
「是吗?不过之后的问题……难道你要带着他们进西神庙,再跟着我们出来?」
「看好各自的奴隶吧,我知道幽月不会对别人提起这些事的,但那支老鼠我就不敢保证!」
轩不动声色的把麻烦丢还给普珞珞,北神官脸色一沉,但懒得再多说些什么。她忍不住猜想,这些潋族人迟早会被他给杀了,他们现在还能苟延残喘,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一旦没有可以利用的好处,轩将不留情的杀光他们。
在零零叁虽找出正确的路径,一行人仍然必须贴着山壁前进。从破裂的古道石砖判断,在黑死神绘制地图后,这边似乎发生剧烈变动,让一条好好的路被分成左右两条,扭曲着蜿蜒着,各自通往断裂的峭壁与深谷。
一边比较地图,一边勘查地形,他们终於踩上结实的地面,在斜照的金黄夕阳下,踏入西神庙所有的庭园入口。
「今晚终於有地方可以好好睡觉了。」轩话才说完,便注意到此处颓废的程度比北神庙夸张,西神庙的主体建筑并没有屋顶,只剩几面墙与柱子苦苦支撑着,但若轻轻触摸,墙壁还会剥落下整片的泥灰,显然剩下的部分也是摇摇欲坠。
轩摇头望着石柱,心想,这下只能找个空旷的地方过夜,免得睡到一半莫名其妙给压死,那可就划不来。
「看来西神官很久以前就离开这边了,不过,照说他在这里待不下去,应该要去雅贝尔城报告才对!」普珞珞虽然住惯破烂的北神庙,但眼前的景物仍使她惊讶万分,心头蓦地浮起的想法使她无法控制的打个寒颤。「也许这边曾被人袭击,根本来不及向外求援……」
想起自己在北神庙时就遭遇到这种事,她不禁偷偷看了零零叁一眼。当时要不是零零叁出手救她,自己也许已跟西神官遭到一样的命运,无助地死在北神庙的废墟当中……但当时的救命之恩,她现在却还不了。
眼睛正环顾四周的零零叁全身肌肉猛地紧绷起来,握紧拳头瞪视一片倾倒的墙面,北神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取出法杖。
轩寂静无声的拔出黑剑,以眼神示意,叁人各自从不同方向逼近过去。
「咳,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呢。」
墙壁后方是倒塌的西神庙主殿,一个年轻英挺的雅贝尔人傲慢站立,含笑说着。
普珞珞迟疑地问:「你是西神官?」
「我像吗?哈哈!跟你们一样,我也是来查西神官死哪去的。」他有着纯粹雅贝尔血统的五官,可是却有着不相称的服装打扮,粗糙的布料以过时许久的款式缝制,明显与帝国境内的雅贝尔人不同。普珞珞从他说话的口音的特别腔调判断,思索一会后,问:「你是从东来的?」
「聪明的女孩。」
轩阴沉地问:「在我们之前,并没有人经过下方的道路,你是怎么上来的?还是,那些断裂的古道就是你干的好事?」
「我有说我走跟你们一样的路到这吗?哼,想就知道,我是从山的另一面过来的。笨蛋!」
轩默想脑海中的地图,他可不相信这种鬼地方会有第二条路,如果有,黑死神一定会标记上去,除非……黑死神真的利用地图上的错误设下陷阱。搞不好眼前的情形,就是一个陷阱!
轩突然比出手势,要北神官与他联手将眼前的陌生人杀掉,不等北神官的回答,他就抡起黑剑朝陌生人的胸口刺去。
「名剑听雨?」陌生的雅贝尔人轻盈的往后闪避,瞬间又逆着轩前进的方向,贴到对手的胸前。
轩只感觉到有双灵巧的手在飞快的挥舞,自己紧抓不放的黑剑,就在不知不觉间滑了开,忽然落到陌生人手中,一转眼就被收入腰上的剑鞘之内。他惊愕瞬间也觉得身体好像飞了起来。
当轩莫名其妙跌到北神官脚边时,她才轻声说:「他在墙后站了多久,我们都查觉不到,有机会打赢他吗?」
轩不服气的站起来,但也知道正面交手的情形下,自己可以说是毫无胜算,便拍拍身上的尘埃,认份的放弃攻击。
陌生人满脸得意的笑,说:「前任西神官死了很久,他的墓就在后面,希望你们有机会找到一点线索。」
普珞珞道谢后,就往西神庙废墟后方走去,轩也跟了过去,压低声音说:「我不相信他,小心有陷阱。」
「我会注意的。」
主殿后面的地方,似乎有被人整理过,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而简陋的坟墓。轩蹲下来认真抚摸一会墓碑,啐了一口,说:「上面的字被磨平了,八成是那家伙干的。黑死神的记录的确有提到发现一副尸骨,但无法断定是什么人,他凭什么说是西神官?」
「也许因为这边只有西神官一人,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不过……照说应该还有一个继任者也在神庙,总之墓中的尸体应该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再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话虽这么说,但天色自混浊的昏黄逐渐转成漆黑,他们不得不放弃的回去与幽月她们会合。
想到这一夜多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北神官也充满戒心的,在他们的营火周围布下紧密的戒备魔法。看到北神官魔法网发出的微光,陌生人摇头叹息:「我才一个人,干嘛当贼一样的防我呢?还是害怕摧毁西神庙的力量?那能不能让我也躲进去啊?」
没人搭腔的情形下,陌生人自言自语好一会。幽月被轩看得紧紧的,但普珞珞却让零零叁自由活动,没多久便被陌生人拉到一旁充当聊天的对象。熟悉的乡音,加上都是东人,两人不知不觉就聊起双方到西神庙的原由。
轩为了从谈话中得到一些讯息,便不阻止零零叁,任着他们随意聊下去。
「很有趣唷,以前这边是训练军队的地方,为了攻打建在山上的潋都,所以藉这一带做训练。不过看来什么都没留下呢,真是可惜。对了,如果你想回家的话,我告诉你回东的捷径,从后面的阶梯一路走下去,会看到荒邃森林边缘,往北走一段距离,还能远远看到北神庙唷!」
「哇,那从北神庙来这应该也很快罗?」
「那是当然的,不过要看知不知道路啊!我想现任的北神官也不清楚吧。」陌生人说着瞥了普珞珞一眼。
北神官听了顿时愣住,她只知道北神庙与东神庙间只隔一段距离,从没想到过北神庙与西神庙也相当近。
也许是因为西神庙被云雾围绕,远远看来像是山峦间的一个疙瘩而已。
「不过啊,以前的雾气可没现在多,现在想看北神庙也看不到了,就算那边灯火通明,这边也见不到。喂,为什么现任北神官会离开那边?正常来说神官是不能乱跑的。」陌生人突然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零零叁回答地很乾脆:「因为她家垮了,在盖好新家前,没地方住啊!」
「原来是这样呀,哈哈哈……」长着雅贝尔面孔却带着异国口音的青年,好像觉得很有趣,放声大笑说:「於是跑来西神庙想找西神官借她栖身之所,但没想到西神庙会破烂到这种样子。」
在陌生人大笑的此时,轩无声无息的将手探向那把带毒匕首。
轩背对交谈中的两人蹲下来,拨弄地上的石头。黑暗中只听见叮的一声,原本在大笑中的雅贝尔人,笑声嘎然而止,摇了摇头,叹气说:「正面不行,就从背面吗?」
轩站起来并转过身子,平静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有跟你说话吗?不是普通蠢的笨蛋。」陌生人扬扬眉,转身对蒙面人说:「晚餐看来差不多了,好香唷,来,一起吃。」
说着就自顾自坐到幽月身边,动手拿起盘子吃了起来。
压抑住全身的激动,轩直挺着身子走到陌生人方才站立的柱子边,在昏暗的光线下,致命的匕首几乎没入石柱内。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将匕首抽出,一被拔动,匕首便发出黑暗的微光,穿透的地方同时飘出一股刺鼻白烟,柱石上的小孔也慢慢变大。
虽然出手时,他是背对敌人,但绝不可能会失手。虽然仅只是一瞬间,他仍然瞥到陌生人边笑边晃动脖子,以些微的距离让匕首从耳畔飞过。
这个陌生人不只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也有着不该存活於世的高超身手!
轩闷闷不乐地跟着回到营火边,食之无味的咀嚼着食物。
陌生人嘻嘻哈哈的自言自语,不时问东问西,幽月忽然开口问:「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名字,但还没告诉我们该如何称呼你呢。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啊,我叫雷佩修斯,是个真正的魔法剑士。」陌生人露出雅贝尔人特有的高傲神情。
轩低声喃语:「雷佩修斯、雷佩修斯……这名字的意思是──最强的魔法士……」黑死神曾经说过,要成为不辱此名的魔法士,不过那像是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
「看来你也没笨到哪去,不过你还是说错了。正确说来是,一个被称为最强魔法士的人,他的名字就是雷佩修斯。」
「看来在东乡下,很多人叫这名字。」轩故作轻蔑的说。
「没说话才不会被人拿你当笨蛋!这是标准的雅贝尔名,不过,重点是这名字算罕见,所以才会演变成有所谓最强魔法士的意思,就没人说无敌剑士雅兹。懂吗?要不要我再仔细解释给你听?」自称是雷佩修斯的人,一脸认真的说着。
坐在一旁沉思许久的普珞珞,突然说:「我好像在哪听过雷佩修斯这名字。」
轩提醒的说:「就是我朋友小黑啊!」
「不是他。」普珞珞咬着嘴唇,说:「因为这名字是他的目标,似乎也是继承自别人……」
陌生人猛地打断北神官,大声说:「吃饱了,我要睡了!为了身体健康,大家也早点睡了吧!我可以跟这位温柔的小姑娘一起睡吗?」
「不可以,她是我的女人。」轩跳了起来,虽明知打不过对方,但若是为了幽月……
「是吗?那算了,我跟这个小兄弟一起睡好了。」陌生人瞥了轩一眼后,就拉着零零叁挑选睡觉的地方。
轩压低声音对北神官问道:「你看该怎么办?」
「我想,就算我们醒着他睡着,也没法怎么办吧?也许他其实是跟着我们上来,还可能是一路走在我们身边,但我们却直到他愿意现身时,才发觉到他的存在。不管是要把人赶走、击伤,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让他跟着。如果他是西神官的话,那就是最好的。」
轩听完冷冷的说:「你果然跟他说的一样,是个聪明的人。」他将幽月留在北神官身边,在能监视到陌生人的地方,找个地方休息。
过了平静安宁的一夜后,北神官决定以魔法探询西神官的状况,藉着西神庙的地利,有助於探询魔法,找到西神官所在位置的可能性将会大为提升。
重重的白雾稍微退散,清晨的阳光照亮整个西神庙的遗迹,北神官换上法袍,在原本是西神庙大厅中央的位置,面向东方,高高举起法杖。
一道光束自法杖顶端射出,以北神官为中心,在整个大厅内环绕飞舞,一轮巨大的魔法阵瞬间在她脚下展开,在透明的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彩光。
即使不懂魔法的人,也看得出强大的魔法力量在她身上聚集,并快速地转动着,七彩的光芒不停闪烁出现。北神官轻轻挥动法杖,像是在拨动一道水流般,在空气中划出一抹彩虹,这道彩虹围着她手中的法杖跃动,逐渐凝聚成一支飞鸟,尖挺的羽翼带着耀目的色彩,娇小的身躯拖着长长的银色尾羽,在法杖顶端轻盈的拍着双翅。
「去吧!」北神官一下命令,彩虹鸟便迫不及待的展翅高飞,拖着长而灿烂的尾羽飞向天空。
原本相当大的魔法阵缓缓缩小,光芒渐渐淡去,最后只剩北神官脚下的一小轮,她放下法杖后,光轮也随即消失。
轩紧张地走向前去,开口问:「怎么样?」
「奇怪……」北神官满脸困惑的望向天空,喃语说:「现任的西神官似乎去了雅贝尔城?」
「不可能啊,若人已到雅贝尔城,主神官应该会知道啊!难道──」轩沉思着想,难道主神官已与西神官见过面,但无法确定对方身份,所以才……不对,帝国最重要的大神官们,只要接近皇宫中的中央殿,主神官与国王就能清楚知道谁来了,他们会以血与魔法的力量彼此感应。
轩怀疑的问:「是现任西神官吗?你确定吗?」
「西神庙的力量的确指向雅贝尔城。」
一旁观看的雷佩修斯突然开口说:「那你能感觉到其他神庙神官的所在位置吗?」
「东神官还在东神庙,我则是在西神庙,虽然南神官的感觉很弱,仍然──」
北神官话没说完,轩就大声的咳起嗽来,雷佩修斯嘴角浮现神秘的微笑,问:「你无法知道各神官继任者或是前任者的位置吗?」
北神官涨红脸,点点头。
「也许是因为,北神官方才借助的是西神庙力量的关系。神庙与所属神官间的连系力相当强大,因此即使是位在帝国四端,四座神庙间仍然能互相连络,神官们也因为会被神庙的力量给限制,无法离开所属神庙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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