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佩修斯嘴上虽然说是要看幽月,但远远看她没什么大碍后,就改往少年方向走去,跟着少年四处乱转。
轩确定雷佩修斯走远后,才走到北神官身边,避开幽月的视线并压低声音。
「我刚听到,那家伙建议救世主去找西神庙的神器,他似乎认得救世主。」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就麻烦了。」北神官皱眉说:「原本以为他是一路跟踪,暗中偷听谈话,而知道我们的身份及到这边的目的,但我们一路上没有提及救世主的事,当救世主凭空出现时,照说不可能已经认出他的身份。特别是……」
「虽然一开始还装做不认识,但没几句话就出现破绽了。」轩原想庆幸对方的大意,但转个念头一想,也许雷佩修斯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知道他认得雅贝尔人的救世主。
但这又是为什么?
消失的西神官,加上不知来历的怪人,如果雷佩修斯就是西神官,那是最好的了……
「找不到、真的找不到……」晕头转向的少年气喘嘘嘘的走回来,说:「这边真的是西神庙吗?没有西神官、又没有神器,而且还没有神庙!」
北神官望着称得上大厅部分的遗迹,说:「这边真的是西神庙,我感觉得出来。只不过神官却不知所踪……」
雷佩修斯跟着少年回来,思索一会,说:「也许西神官带着西神器远走高飞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在想怎可能找不到东西,不知道西神器是什么样的玩意,你们知道吗?」说着说着,少年掏出东神剑跟北之卷。
雷佩修斯突然狠狠打了少年的头一下,吼:「没人警告过你,这种东西不要随便拿出现吗?」
少年摸着发肿的头嘟嚷:「凶什么凶,这是我的东西,别人就算抢走也没用啊!不是你的东西有什么好凶的?」
「你这么蠢,凶你是对你好。」雷佩修斯边说边狠狠拧少年的脸颊。
「我知道错了,呜……」少年痛得几乎要哭出来,连忙把东西收好,但仍不禁抱怨着:「除了疯老头跟杰亚修斯,第一次遇上这么凶的人。」
北神官瞪大双眼凝视眼前的年轻雅贝尔人,眼前的景象让她有种熟悉又诡异的感觉,因此良久都说不出话来,轩连叫了她几声才回过神。
「今天恐怕来不及下山,只好在这边再过一夜,你没事吧?」
「我……还好,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而已。」北神官瞥着跟少年打打闹闹的陌生人,低声问:「你不特别讨厌吃豆子吧?」轩诧异的回答:「不要煮得太难吃,我是没意见。」
整个早上怎样努力搜寻都徒劳无功,接近中午时北神官便和幽月一块张罗午餐。轩在旁边守着,一等到北神官去别处忙,他就迫不及待的走到幽月身边,说:「我身边根本没什么孕妇,那孩子说谎。」
幽月装做没听见,只顾着炉火还有锅子中的东西,轩不耐烦的问:「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不会真的相信那孩子的话吧?」
「你做过什么,跟我无关。」幽月淡淡的说。
「那你到底气我什么!」
雷佩修斯突然从两人背后冒出来,插嘴说:「负心汉本来就惹人厌啊!小鬼,把你遇到的事说个清楚吧。」
少年虽不知道是怎回事,但看到轩就是有点火大,所以很认真的说起来:「我跟偷鸡摸狗专家无垠上街的时候,遇到了杰亚修斯带一个宫女也出去逛街,那女孩是我一个朋友,本来是跳舞的不知道怎会被抓去皇宫里……反正,杰亚修斯变成一个大美女,肚子大大的大美女,无垠说他现在是叫做杰妮西丝,怀了轩的孩子。无垠看到杰妮西丝大肚子,还很高兴的喊她飞箭夫人──」
少年刺耳的声音不断刺着轩的耳膜,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克制,非阻止少年那说个不停的嘴、绝对不能任着少年再说下去了,他非把少年的嘴给……雷佩修斯冷不妨压住轩的双手,眼带讥笑的瞥了一下。
「……无垠高兴的像什么似的,还说等孩子生出来要认他当教父,直夸轩真是好命,能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现在又等着当父亲!」
少年越讲越气,因为他可不觉得杰亚修斯这个大男人真的会生小孩,更何况是跟轩一起生的。「你到底是对杰亚修斯做了什么,为什么连无垠也认定那是你的孩子!」
「幽月,不要相信他胡说八道!杰妮西丝早跟我没关系!」轩激动的辩解,说:「我跟她的孩子早就没了!」
幽月满脸苍白的说:「没错,你有提过,你把你们的孩子打掉了,还把那可怜的女孩给赶走。」
「对,所以不会有怀孕的女人要我负责。」轩越说越觉得心虚,不管怎样讲,他依然是个始乱终弃的坏男人。
雷佩修斯放开轩,在少年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后,少年顿时拉高嗓子叫起来:「什么!轩想要娶幽月──怎么可以,他一直说杰亚修斯是他的最爱,不管杰亚修斯是怎样的人他都非杰亚修斯不娶!现在人家怀孕快要生了,轩怎可以又娶别人,那杰亚修斯跟他肚子中的娃娃又该怎么办?」
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恼火过,他第一次如此想要动手将少年给杀了,不管少年到底是不是救世主他都不在乎,他现在只在乎幽月会怎么想。他的双手爆出条条的青筋,紧紧握住剑柄,他早不在乎当着幽月的面动手,但无法忍受自己变成幽月最厌恶的那种男人。
雷佩修斯后退几步,得意的看着轩已然喷出怒火的双眼,少年正对准最敏感的要害,当幽月的面前,滔滔不绝指责轩是个多差劲的浑球。只要再轻轻推一把,轩一定会让少年血流当场。
再小小的煽个风吧……
雷佩修斯正要开口的时候,北神官的声音蓦地响起:「杰亚修斯是个男的,他不会怀任何人的孩子。」
「可是我亲眼看到──」少年大声辩驳。
「他是个无人能出其右的高超魔法士,只要他想变,任何模样的魔法幻象都难不倒他。你并没摸到他的肚子吧?」北神官挤到轩跟少年中间,将双方隔了开来。
少年畏缩了一下,承认说:「他说我笨手笨脚,会害他流产。」
「这就对了,因为他怕你破坏他精心设计的魔法幻象。这只是个误会,没听过有人有那么大本事,可以让一个男人真的怀孕。就算他其实是女人,轩是怎样的人我相当清楚,他怎会扔下怀孕的妻子不负责任?」最后几句话北神官原本说得有些心虚,又气恼,但看到雷佩修斯正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时,便用怒气腾腾的双眸,瞪着那个陌生的雅贝尔人。
她顿了一会后说:「吃晚餐了,大家都来吃吧。」
轩缓步走到一旁,将手自剑柄上移开,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幸亏有北神官为他说话,不然他根本无法辩解。即使少年仍小声的嘟嘟抱怨,坚持看到杰妮西丝的情形,也已经没什么麻烦了。
除非,少年回去在无垠面前说叁道四,无垠一旦起了疑心,毕生致力於销灭黑死神的雅陉家人,恐怕不是几句解释就能打发。到时恐怕他将成为黑死神的陪葬。虽然这是等他回皇宫以后的事,但少年那张嘴若再胡乱说话,将会带给他更大的麻烦。
北神官彷佛看出轩的烦恼,静静的跟在他身边。
「希望你不要介意,救世主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担心黑死神而已。」
轩厌恶的点点头,埋怨似的说:「到底是谁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魔法,让他四处乱跑也没人发觉!」
北神官听了默默的低下头。她自责的想,若不是疯老头教了替身魔法,少年现在也不会野孩子般的四处乱跑,当初真该阻止他们。
在营地另一角,幽月将午餐一一盛入盘中,雷佩修斯兴冲冲的端着盘子,用汤匙搅了搅盘中的食物。他怀疑困惑的看了盘中的食物几眼后,不安的回到锅炉边张望,顿时拉长脸。
「搞什么鬼,豆子怎煮这么多?」
北神官听见陌生人的抱怨后,确认自己所做的某个推测无误,忍不住露出快意的微笑,走回到营地,说:「不小心煮太多,除了午餐,恐怕晚餐也都是豆子。」
雷佩修斯发出一声哀号,苦着脸坐下来。少年端着自己的午餐,坐到他身边,说:「我拿我的面跟你换豆子,我不喜欢吃面。」
「那太好了!」雷佩修斯大喜过望,马上动手将自己的豆子拨到少年盘中。
北神官笑吟吟的走到两人身边,说:「没想到竟然有人那么讨厌吃豆子啊,吃豆子很好啊。」
雷佩修斯硬的挤出笑脸,说:「因为豆子吃多了容易放屁嘛!」
「这样啊。」北神官冷笑几声后,就转身离开。
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推论无误,加上雷佩修斯方才的行为,为了避免再发生突发状况,势必要先想好应对之策。
她将零零叁叫到一边去,慎重的开口:「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
见零零叁不回答,她带着歉疚低下头,说:「我知道以前你救过我几次,在你遇到麻烦时,我却束手旁观,这是我的不对,我不能要求你原谅我;而且你跟雷佩修斯虽然刚认识,但已经处得很好。不过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得上忙……」
「只要不是为非作歹,在我能力范围内,什么事都愿意帮你。」零零叁轻声说着。
西神庙一带,因为云雾浓得不可思议的程度,就算到了中午,阳光也稀稀疏疏的,然而虽没有午后烈阳,但厚重的云却让空气更加闷热。
雷佩修斯突然对少年提议,一块去附近的浴池泡水,少年不疑有它,就跟着来到神庙不远处的浴池。
「池壁有两个入水口,一边是冷水一边是热水,两股水进入池中,搅混一番后,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冷。」雷佩修斯牵着少年,蹲在阶梯上,指着池水介绍着:「如果想凉快,就靠近冷水那边,冬天怕冷就靠近热的那边。」
少年赞叹道:「好棒,想不到这边也有温泉能泡,这池子也设计得很不错呢!」
「最神奇的还在后面。那边有个出水孔,有看到吗?」雷佩修斯指着池底盖着金属网的地方,说:「水从那边流出去,之后呢──来!」
入水之后当然是出水罗,少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稀罕之处,但仍好奇的紧紧跟在雷佩修斯后面。
如果这边不是云雾辽绕,浴池的位置刚好能饱览群山,池缘不远就是这个山头的边缘,可能是经过人工雕凿,刚好呈现平台的构造,浴池就镶在平台一隅,略为倾斜的角度,溢满的池水濡湿一片,最后顺着悬崖往下淌去。雷佩修斯扶着少年走到平台边,指向平台下方要少年探头看去。
从浴池的出水口流去的水,正好自平台下方的石壁上一个孔洞喷流而出,哗啦啦的水不断顺着山壁往下冲去,在石头上激溅出白的水花。
少年看了不禁赞不绝口的说:「好好玩,好像瀑布唷!」
「其实这就是瀑布。」雷佩修斯轻声说着:「利用天然的水脉,加上巧思,打造这座浴池的人,很了不起吧?」
看着喷出的水流不停往山谷奔流而下,少年不禁被眼前的景色给吸引注意力,不知不觉走近平台边缘。
雷佩修斯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双眼紧盯着少年被打湿的鞋底。满溢的池水早把平台边缘洗得滑溜溜。若是不小心滑倒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随着瀑布的水流一块落到山谷底下……
当然,如果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保证会跌到谷底。只要轻轻的一下……
雷佩修斯的嘴角勾起笑意,举起双手……
「危险!」
零零叁大喝一声,黑色的身影倏地从后方出现,略过平台陡峭的边缘,即时拉住快要滑了一跤的少年,并将少年抱到安全的地方。
以为只是自己失足滑倒,少年感激的向黑衣蒙面人道谢。为了避免再滑倒发生危险,虽然景致优美怡人,在零零叁的劝告下,少年根本没机会冲凉,就只好离开浴池,回到营地去。
雷佩修斯望着少年安然离去的背影,不禁啐了一口,斜眼瞪着零零叁。
「他就算摔下去摔死了又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救他?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很危险,很可能连你也一块掉下去跟着摔死。看你做这样的傻事,我差点被你吓死了!」雷佩修斯霹雳啪啦的抱怨一大堆,但零零叁压根不理采他,转身迳自跟着少年离去。
雷佩修斯在附近晃了一会,突然回到西神庙遗址,对众人说:「我想看看你们来到这边的路,也许会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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