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中午12：35

正午的阳光赤裸裸的洒落在马路和老桑塔纳的引擎盖上，车内的冷气明显抵御不了外面的高温，车厢内弥漫了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闷。向娟看了一眼正在驾驶的搭档，他的脸色不太好，也许是因为失眠的缘故，也许是因为那些扰人的脱水干尸。

今天的工作不像王凯旋预想的那么顺利。再次看到他俩，宁志楚的脸都绿了，向娟打赌这家老年公寓里一定还藏了什么秘密，比如逃税、克扣老人伙食费等等，但这些不是他们关心的，他们只想知道王疯子的尸体做何处理了。宁志楚的回答没有出乎向娟的意料，在高温潮湿的成都，想要保存一具尸体比要保存一个罐头还难，所以他们选择了火化。至于死因，宁志楚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因为他压根就没让人来验尸，看来掩盖真像是他的习惯。

“难道你就没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是说王疯子的尸体。”王凯旋不甘心。

宁志楚耸耸肩。当他得知他们回来只是因为那名园丁时，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我不是一名医生，公安同志。”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今天的气温至少有37度。“他只是一个老头子，高温、劳累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们，他的尸体是否出现了脱水征状吧。”向娟直视宁志楚的眼睛。

“脱水？”宁志楚好像听不懂她的普通话。

向娟叹口气：“你不会连尸体都没查看过吧。”

“嗯，我看过了，但脱水...好像没有吧，活着的王疯子本来就是干巴巴、又瘦又小的。”

此行唯一的收获就是行李厢里的那堆杂物。宁志楚很大度的允许他们把张桂兰的个人物品统统拿走，只要他们不再在他面前出现。

“向娟，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王凯旋直视着面前亮晃晃的路面，蹙眉道。

“王凯旋，你已经放弃王疯子了吗？”

“没有，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王疯子是其中之一。”王凯旋飞快的瞟了她一眼，两腮鼓鼓的，像极了负气的孩子。

王凯旋、王凯旋、王凯旋。向娟在心底微微含笑，轻声呼唤。

“让我们暂时撇开他不谈，我们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

“也许张桂兰的东西能告诉我们。”

王凯旋的nokia急促的响了起来。向娟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的眉毛随着电话那头的谈话而舒卷起伏。

”谢谢，我们会尽快赶到。“王凯旋关掉手机，迅速一把方向盘，车轮发出尖锐的”吱呀“声，他们的老桑塔纳如箭一般的掉转车头驶去。

”怎么了？“向娟紧紧攥着头顶右侧的扶手，试图控制身体在车厢内的摆动。

”立刻打电话订下一班到重庆的航班。“

涪陵市

下午4：52

毛所长捋了捋自己精心蓄留的小胡子，又一次抬腕看了看表。快五点了，他妈的部里的调查组什么时候到！

他看到一对男女被拦在了黄色警戒线外，所里的小肖正在查看他俩的证件。他扶了扶警帽，调整了一下皮带，向那两个陌生人迎面走去。

“你们好，是调查组的吗？”毛所长把两个大拇指吊在裤兜上，这个姿式让他觉得很放松。

“是的，你就是毛所长吧。”男人满头大汗站在警戒线外问道。

“没错。过来吧，你们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要慢。”他一摆头，示意小肖放他们进来。

“尸体是今天早上一个晨跑的男人发现的，他可被吓坏了。你们知道，我们这一向都很太平，不像那些大城市。”一边走，老毛一边介绍，坦率的打量着同行的那名女警察。她很漂亮，如果神色不是那么萎顿的话。一双黑色的眼睛，此时正游移在她前方的那辆长安面包车车身上。

“我想你们最好憋着气。”毛所长猛的拉开车门，一股浓烈的酸腐味冲鼻而出，三人本能的别开脸来躲避那团臭气。

“哇！”王凯旋掩鼻，大口吐气，“我好像到了100年没有通过的下水道，？”

向娟屏住呼吸、皱着眉头审视着那团几乎无法辨认出原形的东西，她实在无法相信这团东西在十几个小时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欢迎来到涪陵市。”老毛欢快的吹着口哨，“怦”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与此同时涪陵市

她累极了。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离开夕阳红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她脚下的影子从短变长再变短，带领着她穿越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抬头看看太阳，它也在看她，恶狠狠的，它恨她，就像她也恨它一样。

她饿极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索要食物。她觉得自己的胃就像一个无底的容器，能够吞下整座城市。

也许她压根就不该离开那儿，那是一个愚蠢的错误，这个错误足够抵消她从董爱青身上获取的种种好处。

她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一片晴蓝。也许她该回去了。

涪陵市公安局

晚上11：25

“你们的活儿听起来挺有趣。”毛所长和王凯旋一边走出审讯室，一边说道。

“什么？”王凯旋还在想着刚才的审讯。

“我是说外星人。”

“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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