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觉得李秘书也不容易的，转了几个点后，他问李秘书，能不能弄点喝的。听到这话，李秘书露出笑容，不停点头，“没问题，咖啡都有。”他以为玩笑，走了一会儿真的俨然一家咖啡厅，依偎在食堂的一侧，他要了点吃的。刘义仁决定，不管在上海呆多久，好吃好喝好招待，左右也不是他支付。

公寓门前，李兰云不断向他挤眉弄眼，他怪异地盯了那张俏皮的脸竟然发了会儿呆。进房间才发现，刘惠玲端坐床边。头发疏松，一脸素妆，穿件睡衣，刚洗的澡，衣领被水痕浸了一块。面孔严肃地瞅着刘义仁，并没迎前招呼的意思。

怎么？

刘惠玲站起身，对站在门口的李兰云说：“我要与他谈点事，你出去转转。”

李兰云吐吐舌头，走了。

昨天，有人把刘义仁的报价表复印件寄给琢尔所有股东，而且，附件夹了另一张现价对照表。本来这事，刘惠玲已经跟父亲打招呼，与刘义仁没关系，他工作认真，只是反应一个事实，大象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实。她也看出，只要股东不惊动，那些受贿的中上层没一个会犯傻。为了以防万一，她与老肖也四处走动，请几位股东吃饭。尽管刘义仁没错，他却触犯了一个利益群体，谁也不愿意得罪的一个群体。

刘惠玲说完，盯着刘义仁的时候，他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那个西餐馆，蹲在角落，抬起头，满眼的屁股，耳边嘁嘁喳喳的声音，象吃人的苍蝇，令他恶心。

“公司要求你停职审查，让你再去一趟俄罗斯……”

刘义仁知道，俄罗斯那座城市不再那么浪漫，此行更象是被人绑架，逼供地走。

“我……我想辞职。”吱唔嘴边半天，他终于把想说的话吐出来，不觉得深吸一口气。

“不行，这时候走，更说不清，会影响你将来求职的。”

刘惠玲出求的冷静，口气里不知觉带了命令。那是一个董事长千金的语言，他感觉到彼此间那层无法拉近的距离是什么了，不只是她美丽的气质，还是那冷冰冰的阶层差异。他还要说，刘惠玲已经打通电话，是肖道文。听到刘义仁的想法，他在电话里变得很激动，“你现在走，不明不白，别的公司知道了，哪里敢用你，这等于把前途自毁了。”刘义仁放下电话，苦笑，搅在这混水里，他才觉得不明不白。不知什么时候房间寂静下来，李兰云伫立在门口，盯着发呆的刘义仁，似乎有话要说。

刘义仁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下决心如此难，那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怎么自己就糊里糊涂地掉进去。那次莫斯科之行是快乐的，他是准备要做出点成就的，一切还是在贾楠的帮助下，他们辛苦地奔波，才得到最后的结论。他又回忆这大半年在琢尔总公司的事，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工作，怎么就从来没发现，琢尔会有这么一个是很常识化的东西，难道他真是没一点政治头脑。他突然怀疑自己的智力，或许这智力是另一个水平。

抬起头，他又看到李兰云，她的目光里充满期待和等待答案的焦虑。

“我想辞职，公司做得……吃力。”

“怎么才来了几天，就……就这样了呢？”李兰云吃惊地盯住他，似乎想从那双深彻的目光里看出点什么。

“工作没给你落实，我自己却……”刘义仁低下头，不想看到那双期待的目光里留出的失望，面对李兰云，他觉得做男人都丢脸。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让他“玷污”了。

“我怎么办，你想过吗？”李兰云突然大哭地扑在床上的被褥上，撕心裂肺的声音，令刘义仁痛得要死。他知道，继续留下，所谓去俄罗斯再调查，无非让自己把那真实的数据改得漂亮一点，他从来没做过一件违心的事，更玩不起不知琢尔背后多深的政治阴谋。但，他可以想办法求助刘惠玲与肖道文把李兰云留下，这个人情他们还会给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无法参与到这场游戏里，装得一个犯错误的男孩又走正道的可怜样子。

“到底谁到整你呢？”李兰云哭泣地说。

整我？刘义仁象被惊醒了一样，是啊，自己在琢尔不过大半年，并没得罪谁，拿他在股东面前献殷勤，他有那么被人看重吗？为了这个揭发他的人，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的人，他只能忍辱负重。这个词汇让他觉得也非常适用在李兰云身上，他答应留下，不也就是为她忍辱负重吗？

刘义仁莫名其妙地向李兰云点了点头，她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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