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齐西印，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哭时，不是因为被打疼了，不是因为他一字一顿狠狠地指责，而是因为他真打了。用了力的，几条红痕很明显地印刻在她的脸颊上。

齐西印在镜子前用水狠狠地搓着。

她告诉自己，是我搓痛的，他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

镜子中的脸涨红着，似乎在嘲笑着她的自欺欺人。

身后的门被人打开，“吱呀”一声。

来人见是齐西印，歉然一笑，退了出去。

西印回头又看了眼镜中的人，然后，用水狠狠地泼向那张发涨的脸。

水从平滑的镜子上打落。

意象模糊了，齐西印听见自己说：简唯彬，我恨你。

恨一个人是多么可怕，同样的它就有多难。

就像方才，简唯彬拉着顾雅的手说“走吧”的时候，齐西印一位自己会恨。

恨他为什么只消看一眼手中的戒指便能如此决绝转身。

恨他为什么在听到《枫》时，还能保持那般镇定。

恨他为什么可以把过去一揉就扔进了垃圾桶。

但她没有，她只是跟苏瑞瑞说：真巧。

苏瑞瑞睁大眼，手中的玉米被啃得不成样子。

“什么？”

被拉高的声音里还夹杂着食物的味道。

“他还真敢那样就走了啊！”

齐西印只是点点头，环视着苏瑞瑞的宿舍。

这里，她也曾住过一段时间。

她还记得站在哪个位置跟简唯彬打电话，记得她曾躲在那扇窗的后面偷望楼下等待原谅的简唯彬，记得从哪个角落看向操场可以看见简唯彬打篮球。

见她沉默，苏瑞瑞瞄了眼手机。

上面清楚地写着：12/9，星期日。

她急忙丢下玉米，起身将齐西印的头按在怀里。

齐西印并不挣脱，她习惯了此时这样的情节。谁也不说话，距离如此近，可以听见瑞瑞沉稳的心跳声。她感到很温暖。

《枫》再次响起的时候，齐西印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那个声音只有在梦里才如此清晰地响过。

她捂住耳朵，头在苏瑞瑞起了毛球的毛衣上狠狠地蹭了下。

她说：“瑞瑞，我又幻听了。”

苏瑞瑞推开齐西印，指着她的口袋，“不是幻听，你有电话。”

齐西印才感受到了振动，她拿出手机，连指尖都在抖，看见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心“戈登”一声，似乎有东西落下，又似乎是东西在往上升，那么不着边际就手足无措了。

另一个人却没有耐心，一把抓过电话，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苏瑞瑞劈头就问，声音比刚才还要气愤。

电话那头的人只说了一句话。苏瑞瑞的耳边就只剩下那机械般的忙音了。

她握着手机，指甲狠狠的扎进了手掌心，“小印，要不，我们去吃麦吧！你看你冒雨上来，我总该有所表示吧！”

不等齐西印反应过来，苏瑞瑞便塞给她换洗的衣服，边说边把她推进洗手间边念叨着，瞧你湿的。

转过身时，苏瑞瑞嘴角的笑就消失了。

耳边不断回荡着简唯彬的声音。

叫她回去，我不想看见她。

叫她回去，我不想看见她。

叫她回去，我不想看见她。

···

以及，顾雅娇嗲的声音：彬，我的汉堡···

嗯。她就是故意的。

简唯彬，我看你要如何干脆。

窗外的雨停了。

屋檐上的雨滴很有旋律地拍打着地面，水洼不断地晕开涟漪，像是一盘被打乱的棋，无法恢复原样。

圣诞将近，麦当劳里已经点缀着雪花，银铃和琳琅满目的圣诞树。

齐西印和苏瑞瑞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手里是门口接过来的优惠券。

那是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马路上来往的车和人群。

无可厚非，这是个热闹的城市。

年末的人总是特别忙，忙得连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僵硬都不知道。

齐西印把头仰成45°的倾斜角，看向天。

下过雨后的天空并不明亮，似乎只是雨累了，停下休息，等着的便是更大的雨。

位置是瑞瑞选的。

瑞瑞，你这位置选的真他妈好啊！窗外的广告牌角度刚刚好，那个女星的侧面非常漂亮；后面是美好的小朋友们在搭积木，连前方的那对情侣都如此美好。

齐西印在看到那对美好的情侣是简唯彬和顾雅的时候，便是这么想的。

苏瑞瑞，你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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